“郁哥,郁哥你在吗?”蓝俊庭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筒,冲黑洞洞的走廊轻轻喊了一声。按照他以往的经验,绑匪阿郁应该都是在他对面房间或者隔壁房间守着他的。虽然这样的看守看似没什么作用,但蓝俊庭知道,只要自己想跑,阿郁就一定能把他追回来。阿郁似乎有种魔力,总能预先知晓他的想法。
“郁哥?郁哥你睡了吗?”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应,蓝俊庭走到隔壁房间,轻轻推了推房门。
“吱呀呀……”
漆皮斑驳的红漆木门扭扭捏捏地晃荡着打开,空空荡荡的屋子一览无余。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家具,没有窗子,就只有几面冰冷的白墙。
白墙上画了画,有彩色的,有黑白的,但无一例外,画的都是同样的东西,都是一张脸,同一张脸,同一张扭曲的笑脸。
乍看上去,那张脸笑得很开,嘴角都咧到耳根,牙齿整整齐齐地露了出来。
可仔细再看,那人又好像在哭,眼角还噙着泪水,那眼泪又黑又红,像是从骨血中挤压出来的。
这人是谁?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呢?
蓝俊庭突然对这墙面上的人脸产生了好奇。
他走到墙边,试图伸手去触摸墙壁上的画作,而就在指尖触碰到墙壁的刹那,一声惨烈的哭声突然从他头顶传来。
“啊……啊……”
像极了孩子的哭声,那声音带着钩子,每一声末尾都挑了上去。
是野猫吧……
蓝俊庭顾自想着。
这宅子周边聚集了不少野猫,这是他知道的,住在这宅子里的这些天,每到了夜里,这些野猫总会叫个没完没了,就像是在喊冤一般,凄惨得让人发毛。
“你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背后传来,蓝俊庭兀地转回身来,指尖划过墙壁,猛地一阵刺痛。
“嘶……”
指尖被硬物刺破,血水瞬间涌出。
“怎么了?”阿郁快步走到近前,抓住蓝俊庭的手。
“没事,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流血了。”蓝俊庭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
“活该,大半夜的不好好在房间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阿郁嗔怪道。
“我这不是冷嘛,这地下室比楼上可冷多了,本来想找你多拿两床被子来盖的,结果喊了你半天你也没应声,所以我才出来找你的。”
“不是已经给了你两床被子了嘛,还不够?”阿郁狐疑地打量着蓝俊庭。
“这可是地下室啊,又潮又冷的,而且前几天还下了雨,感觉这地底下都快往上返水了,别说是两床被子,就算给四床被子都不一定管用。”蓝俊庭倒抽一口凉气。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还不是也住在地下室里,也就只盖了一床被子而已,也没觉得多冷啊。”
“那……那也得看被子是什么样的啊,你给我的可都是薄被子,我看着比你戴的口罩厚不了多少,那能保暖嘛!”蓝俊庭斜了斜嘴角,又道,“郁哥,你该不会是把厚被子自己留着,故意给了我两床口罩布吧!”
“你……你这两天话怎么越来越多了,别废话,赶紧去洗洗手,用酒精把伤口消下毒。”阿郁说着,推着蓝俊庭的肩膀往门外走。
“就这点伤还得消毒啊,用不着吧,我又不是小女孩,哪就那么娇气了,用水冲一下就可以了。”
“这不是娇气不娇气的事,你知道你这手指是怎么划伤的吗?”阿郁突然停住,侧过脸来看着蓝俊庭。
“什么……什么呀,干嘛这么严肃?”蓝俊庭不禁一怔。
“你跟我过来。”阿郁又拽着蓝俊庭的胳膊来到墙边。
“你看懂了这墙上的画了吗?”阿郁问。
“这有什么看不懂的,不就是人脸么,画得有点扭曲罢了。”蓝俊庭回答。
“那你知道这人是在哭还是在笑吗?”
“这……这我看不明白,开始看着像在笑,后来看着像是在哭,应该算是哭笑不得吧,感觉这人情绪不是特别稳定……”蓝俊庭看着阿郁,试探地说道。
“你说对了,就是情绪不太稳定,因为有的人脸是他高兴的时候画的,有的人脸是他伤心的时候画的,还有的……大概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画下的。一个人守着一间地下室,怎么可能会情绪稳定呢!”
“一个人守着一间地下室?你是说,这些人脸是被囚禁在这里的人画的?”蓝俊庭心下一沉。
“等等,不对啊,郁哥,你怎么会对这个宅子里的事那么清楚啊?”不等阿郁应声,蓝俊庭又问。
“你觉得呢?你觉得得是什么人才会对这间老宅的故事如此熟悉?”阿郁歪着头看向蓝俊庭,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透过薄薄的口罩布,蓝俊庭还是看出了他脸上的笑意。
“我一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这宅子应该是你家的吧,你以前在这里生活过,所以才会对这里这么熟悉……所以……”蓝俊庭突然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两眼痴愣愣地盯着阿郁的眼睛。
“怎么了?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嗯?”阿郁轻哼一声,微微挑了挑眉。
“我……”蓝俊庭怔了怔,双眼被满墙的人脸遮住,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没关系,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既然同意你说了,就不会怪你。”
“那……好吧……郁哥,你刚才说的那个被囚禁在这间地下室里的人是你吗?”蓝俊庭小声问道。
“是个孩子。”阿郁答非所问。
“那个孩子……”
“你想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我小时候,对吗?”阿郁抢先反问道。
蓝俊庭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不是,不是我,那个从小就被囚禁在地下室里的孩子是另一个人。”
“那他现在在哪,他人呢?”蓝俊庭又问。
“他很久之前就去世了,现在……应该已经重新投胎做人了吧……”阿郁说着,长出了口气。
“你认识他吗?”
“算是认识,但没什么交情。”
“那你怎么会知道他的故事?”
“一半是他跟我说的,另一半是我自己猜的。我猜他在画这些诡异的人脸的时候,一定是恨死了囚禁他的那些人。”
“是谁囚禁他的?为什么要囚禁他?”
“是他的父母,囚禁他的是他的亲生父母。”阿郁淡淡地应道。
“原因呢?他的亲生父母为什么要囚禁他?”蓝俊庭不禁疑惑。
“具体原因我也说不好,这种事应该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其他人不过都是妄自揣度而已。”
“是这样的,家事本俩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当局者尚且不知如何评判,旁观者又怎么可能说得清楚呢!”蓝俊庭附和着,随即话锋一转,又问道,“郁哥,你刚才说的这些事,跟我这指尖受伤也没什么关系吧?”蓝俊庭不解。
“怎么可能没关系呢,你起码得知道,这个房间里住过什么人,这个人在这房间里都做了些什么,他为什么那么做,以及他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最终的结果?最终的结果不就是一死嘛?”蓝俊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