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得去赤青县吧,你不去看看丁宁吗?”
“我……我帮你们开车!”管兴凯摸了摸鼻子,快步走出了客厅。
“死鸭子嘴硬!”梁正对着管兴凯的背影笑骂一声。
赤青县县城距离沐官镇整整一百公里,三个人十二点半出发,开车赶到赤青县县城的时候已经临近下午两点钟了。距离跟卫东平约定的见面时间不足十分钟,白杨和梁正把管兴凯放在了县医院,而后急速赶往位于卫东平家。
卫东平家位于县城以西,就住在农资站大院,两层红砖楼最北边的一间,刷了绿漆的木门上高高地贴了个福字,贴得不倒不正,看起来别别扭扭的,但胜在干干净净,一看就是经常清理的。
“你好,卫先生在吗?”白杨抬手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屋子里传出一个略带沧哑的声音。
没多一会儿,一个身子佝偻的中年男人打开了房门。
男人两鬓斑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
“你们好啊,你们是公丨安丨局的吧,我是卫东平,快请进,快请进吧。”卫东平弓着身子把人让到屋里,冲白杨和梁正客气地笑了笑,“家里太小,你们随便坐,我给你们倒水。”
“那麻烦您了。”
“不麻烦,你们先坐,别客气。”卫东平恭谨地摆摆手,样子有些滑稽。
“好。”白杨冲卫东平点了点头,目送对方进了阳台改建成的厨房内。
卫东平家的房子不大,总共也就四十个平方上下,客厅连着卧室,中间挂了一道薄薄的布帘子隔开,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能依稀地看到卧室里的一切。
两张单人床,一张老式写字台,衣柜是简易的,用了几个塑料箱子顶着,以防止衣柜侧歪。塑料箱子顶上,放了一个泄了气的篮球,虽然是许久不用的了,但擦得干干净净,像是在时刻等着某个人回来。再往北侧就是窗台,窗台上摆了几个盆栽,大抵都是松竹一类的,青青绿绿的,看着生气盎然。
总之,在白杨看来,卫东平家房子虽小,却有浓浓的家的气息。
宅院再大,没人不过砖瓦;陋室再小,家和也敌万金。
不知为什么,看着卫东平的家,白杨脑袋里总冒出这么句话。这话是老白还在世的时候经常说的,但在以前,白杨对这话的体会从未像现在这般深刻,尤其是白杨想到这是卫东平和徐砷父子俩的家的时候,有种情绪总在反复冲击着他的心底。
想来,很多年前,他和老白也是这样生活的。
后来,自己去了外地上学,老白大抵也曾这样收拾好家里的一切,沉默地等待着自己。
卫东平一定是深爱着徐砷的,白杨对此十分肯定。
“先喝口水吧,你们从镇上过来,也得开好长时间车吧!”卫东平端了两杯茶水出来,见白杨正在对着卧室的门帘发愣,笑着说道。
“还好,都是新修的路,跑起来比较顺当。”白杨接过水杯,冲卫东平笑了笑。
“那就好,现在可比以前强多了,以前淑珍在的时候,要想带小砷回一趟沐官镇,那可真是跋山涉水的,除了土路就是泥路,来回一趟跟取经似的,可是不少遭罪……来,您也喝。”卫东平说着,又给梁正递了杯子。
“好,谢谢。”梁正淡淡一笑,尽量控制着声音,又道,“你刚才是说回沐官镇?他们母子俩以前经常回去吗?”
“也不算是经常回,但那儿毕竟是他们老家,家里总有亲戚朋友,偶尔会遇到事情回去一趟。不过后来淑珍的身体不好,就算老家有什么事,也是顾不上了。”
“那他们跟徐家的亲戚也联系过吗?”梁正又问。
“徐家的亲戚?你们说的是……是谁呀?”卫东平皱了皱眉,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比如徐城,我听说徐城跟孩子的关系挺不错的,不知道他们后来……”
“哦,徐城是小砷的叔叔,对小砷确实不错,后来淑珍生病了,他还特意跑了好几趟,又是送钱又是送药的,搞得我都过意不去了。小砷也确实喜欢他,每次他过来,小砷都可高兴了,平常没什么话的一个孩子,一见了他就总有话聊,那时候我可没少羡慕他。”
“那徐城去世的时候,徐砷回去了吗?”
“去世?徐城去世了?”卫东平不由地一怔,瞪圆了眼珠子,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不知道这事儿?”
“不知道,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卫东平摇摇头,“沐官镇和县里到底是两个地方,隔着这么远呢,有什么事也传不过来。就连那会游乐场着火,那也是我后来才听人说的,一开始我还真不知道被烧的人是谁。”
“那徐砷呢,徐砷也没跟你提过吗?”白杨问道。
卫东平一顿,咧嘴笑了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跟淑珍刚结婚那两年,小砷跟我不亲,基本也说不上几句话,我总觉得那孩子肯定恨我,心里也难受了好一阵子呢!毕竟那时候小砷也十好几了,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不能认我了,可没想到,后来我还真成了他爸……”
“所以,你们的关系也是后来才慢慢变好的?”
“大概是淑珍病重那段时间,那孩子看我总往医院跑着陪床,早上就偷偷早起,煮好了鸡蛋放在我包里……唉,我这辈子,哪有过这样的福气呀,乐得我好几天都没合眼……亲儿子又怎么样,亲儿子也比不过我家小砷。”卫东平说着,抬手遮了遮眼角。
“那他是什么时候去外地的?多久没回来了?”白杨看着卫东平又问。
“这……这我还真想不起来了,他很早以前就去外地了,但一开始的时候还总能回来,反正隔三差五的,最多不超过俩月就能回来一趟……可到后来,好像是换了工作,反正每回一走就是大半年,再往后就是成年成年的不着家,现在想想,也得三四年没回来过了。大概是在外头忙吧,大城市不比咱这小县城,要腾出点时间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卫东平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色黯淡了许多。
“电话,电话也没打过吗?”
“打过,电话基本每年都打,有时候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这孩子没忘了我,我知道。”
“那您有他的电话号码吗?”
“有,之前他打来电话的号码我都存在手机里了,不过现在打过去好多都是空号,应该是又换了工作,把号码也换了。”
“最近一段时间呢,他最近联系过你吗?”
“最近?最近可没联系过,也就是过年前给我来过一个电话,说是给我寄了点钱,让我置办年货……可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年货好置办,最后也就买了个福字贴门上了,剩下的钱都给他存着呢,等他在大城市结婚的时候买房用!”卫东平笑弯了嘴角。
“这么说,你平时也都联系不上他吗?”白杨觉得卫东平好像隐瞒了什么。
“联系不上,我都是在家等着他联系我,反正我退休了也没事干,就是时间多,不怕等着!”
“有急事的时候呢,万一有什么急事怎么联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