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麻烦你了，大爷。”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人活岁数大了，不怕麻烦，就怕每个人说话，悄么声地就没了。”老汉无奈地摇摇头。

三个人从徐家坝出来，等再回到管家营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了。白杨和管兴凯本打算带楚文学去丁福的快餐店吃饭，可楚文学不知又搭错了哪根神经，无论如何也不肯跟着白杨和管兴凯去丁福的快餐店，冷说是自己肚子疼，想要回家休息了。

“那也得先吃饭呐，我们先去饭馆简单吃点儿，等吃完饭你再回家休息就是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管兴凯劝楚文学。

“不用，不用，你们自己去吃吧，我今天实在是吃不下了，我想回家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楚文学连连摆手。

“要不咱就先去镇医院挂个急诊看看，要真是不舒服了，还是得吃药啊。”

“不是，不是那个不舒服，你们别管我了，我就是想回家待着。”楚文学说着，淡淡地叹了口气，又道，“徐城就这么死了，我心里难受，好歹也是相识了一场的人，说没就没了，最后连个墓地也找不见，就算要找个地方看一眼都找不着啊，想想就觉得憋得慌……”

“你别急，既然徐万才的儿子给徐城料理了后事，那肯定也会让他入土为安的，虽然现在不好说，可早晚会找到徐城的墓地，到时候我们一定先通知你。”

“好，你们一定得记得通知我，我想去看一眼，也算是跟他告个别。”楚文学认真地看着白杨说道。

楚文学不想去吃饭，白杨和管兴凯也不便强求，两人去了丁福的快餐店打包饭菜，准备带回家里跟梁正一起吃。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店内座无虚席，丁福像个胖陀螺般忙得晕头转向，一见白杨和管兴凯进门，先是没来由地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把两人安排到了厨房旁边一间小屋里的空位上。

这屋子原本应该是个储藏室，丁福做了改动，安了一张单人床，还放了电视，看上去应该是丁福平时休息的地方。大概是因为今天客人太多，屋子里又加了一张折叠桌，就紧挨着床边放着，白杨和管兴凯进屋，就被丁福让到了床上坐。

“屋子有点小，今天就现在这里凑合凑合吧，外面人太多了，没有别的位子了。”丁福乐呵呵地解释道。

“没关系，福叔，我们今天打包带走，家里还等着一位呢！”管兴凯冲丁福笑了笑。

“哦，你表哥没来，我说呢，刚才你俩进屋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原来是少了一个……你们这总是三个人一块儿过来，突然少一个，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我哥病了，今天没让他出门。”

“噢，是这样啊，这几天天气不好，不是风就是雨，又忽冷忽热的，确实得注意身体。今天老楚也一直没过来，估计肯定也是病了，他那个身子骨，旁人吹口气他都得冻得打哆嗦……等一会儿忙完了，我还真得去看一眼，这老小子一生病就是十几二十天，又不知道得何年何月能好起来了。”丁福顾自说道。

“我们刚才还跟他在一块儿呢，他有点不舒服，您要去看他的话，顺便给他带份儿饭吧，他应该没吃饭呢！”

“你们今天去找他了？”

“我们让他带我们去了一趟徐家坝，看了看徐城家的老宅子。”

“哦，我说呢，今天上午有人去他家里找他说话，可一直敲了好几次门也没个人应声，我还寻思他这是病大发了，爬不起来了呢！”

“没事儿，应该就是心里不舒服，一下子接受不了徐城的死讯。”白杨解释道。他看得出来，楚文学这人活得简单、通透，是个十分重感情的人，而这种人在面对生离死别这种问题的时候，总会比旁人更感性。

“什么？你刚才说是谁的死讯……”丁福愣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脸上的笑意在双唇开启时瞬间烟消云散。

“是徐城，徐城死了！”白杨回答。

“徐城死了？这是谁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徐城家老宅的邻居说的，徐城十几年前就死了，只是一直没人知道。”

“十几年，他都死了十几年了！”丁福眉心一紧，长出了口气，又看向白杨，“一直都说他可能是死在外头了，可也都是捕风捉影，谁也说不出个根据来，那这回……”

“这回应该是真的，徐城的邻居看见徐万才的儿子捧着徐城的骨灰盒回老宅认门了。”

“徐万才的儿子？徐万才的儿子不早就跟着徐万才老婆跑到县里去了嘛，他都好多年没露面了……听说那孩子早就跟徐家一刀两断了，连姓都改了，怎么又回来给徐城办后事呢？”

“福叔，你认识徐万才的儿子吗？”管兴凯看着丁福问道。

“那怎么能不认识呢，那孩子就是在咱镇上上的学，徐万才发财那两年，家里人顾不上他，那孩子还经常来我这里吃饭呢！我记得那孩子好像是叫徐砷，但长得出挑，个头、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小学的时候就有好多小姑娘喜欢他呢……就是那孩子有点内向，不怎么爱说话，成天黑着个脸，不太好接近。加上那孩子随他妈，皮肤稍微有点黑，往那一坐，还真有点不怒自威的意思……”

“皮肤有点黑？”不等丁福说完，白杨直接打断了对方。

“是啊，那孩子皮肤随他妈，确实是不怎么白净。不过男孩嘛，关键得有个男孩子样儿，也犯不着白净得跟大姑娘似的。”

“那不对啊，刚才徐城家的邻居说那个捧骨灰盒的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的，这……难道是那个他们记错了？”白杨不禁疑惑。

“白白净净的孩子？”丁福小声嘀咕了一句，“他们说的是那个跟在徐城身边，在游乐场给徐城帮忙的男孩吧？”

“对，就是那个，是说那个孩子在游乐场给徐城帮忙来着。”

“哦，那是他们误会了，那可不是徐万才的儿子，那是徐城捡的，不知道是谁家走丢的孩子。”

“捡的？徐城当年还捡过一个孩子？”

“反正据他自己说，那孩子就是谁家走失的，刚好走到了小丑之家那边，他就把那孩子收留了几天。”

“那孩子多大？”白杨又问。

“十多岁吧，看着差不多得十一二了。”

“都十一二的孩子，那他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吗？”

“不会说话，问他什么都不说，也不知道是真不会还是就不想说。游乐场起火前，我在游乐场见过那孩子一次，一问三不知，真就跟哑巴一样。不过徐城倒是挺喜欢那孩子的，毕竟他也是一个人，真要有个孩子在他身边作伴，他也巴不得呢！”

“那后来呢，游乐场大火以后，那个孩子去哪了？”

“那就不清楚了，可能是走了吧，起火以后徐城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哪还能再带一个孩子呀，我估计应该是那孩子自己走了，要么就是去福利院了。”

“这孩子跟了徐城很长时间吗？”

“徐城自己说是就带了两天就被孩子家人领回去，不过我觉得他没说实话。那孩子至少得在徐城身边待了个把月，只是徐城很少带他出来，一般都是把那孩子锁在游乐场的值班室里，很少有人知道徐城还捡了个孩子，不过徐城总来我这买饭，每次都是两份，所以我知道那孩子一直都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