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有的，可后来他那个倒霉的堂哥徐万才欠了高利贷，追债的人天天去那房子堵着徐城，让徐城替徐万才还债，徐城被高利贷逼得没有办法，最后就只能把房子抵给高利贷公司了。”

“那后来呢，他后来住在什么地方？”

“后来就是租房子住了，反正哪便宜租哪儿，还在我这里住过几个月，一直到后来找了小丑之家守夜的活儿，他就没再租房子，一直住在游乐场里了。”楚文学打了个哈欠，像是昨晚没休息好，满脸的倦色。

“你能带我们去他住过的地方看看吗？我们想对他有个大致的了解。”管兴凯无视楚文学哈欠连天，低声又问。

“行啊，反正那几个地方也不远，都在这附近呢，咱走着就能过去！”楚文学从摇椅上直起身子，随即起身，“先去徐家老宅子吧，那宅子就在中心桥那边，从这过去，十五分钟就走到了。”

“中心桥，那不就是小丑之家那边吗？”白杨疑惑。

“就是那儿，小丑之家离着徐家老宅子总共没多远，徐城当初看上了小丑之家这个活儿，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小丑之家离着徐家老宅子近……徐城那个人恋家，打心眼里是不愿意离开家的。”楚文学微微蹙眉，长叹了口气。

沐官镇中心桥桥西，有一片青砖小院，小院沿着沐官河两侧密集排布，如一条灰色缎带缠在沐官河边。

楚文学告诉白杨，这个地方叫徐家坝，也就是徐城和徐万才的老家。

而位于徐家坝村尾的最后一座小院，就是徐城家的老宅。

徐家老宅应该是很久没人住过了，门口的野草长了一人多高，有的甚至压过了墙头，直接骑到了墙上。

“这院子应该很多年没人来过了吧，没人压着，这草都要长到天上去了。”管兴凯看着跟自己一边高的野草，皱了皱眉。

“人亡家破，人都不在了，家还能好嘛！可惜了这好好的宅子，就白白这么荒废了……我记得之前徐城住在这儿的时候，这里可干净着呢，院子内外打扫得一尘不染，真就跟那高档别院似的。”楚文学叹了口气，试着推了推院子门。

院门用的老式的链锁，双开门推开一条巴掌宽的缝，院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院子里，这是有人收拾过吧！”楚文学看着院内干净的水泥地面，小声嘀咕了一句。

“应该是最近有人来过，还是下雨天过来的。”白杨指了指堂屋门前挂着的雨伞。

“难不成有人住在这儿？”管兴凯抬手拍了拍门。

“有人吗？”他冲院子里喊了一声。

没多一会儿，隔壁院子的大门被推开，一个长得干瘦的老汉徐然挪了出来。

“你们来找谁啊，这家里早都没人了，没人给开门！”老汉扶着自家门框冲三人喊道。

“大爷，这是徐城家的老宅吧？”白杨凑到老汉身前问道。

“是啊，最早这是徐城家的，可后来被要债的给霸占下，转手就卖给旁人了，现在都不知道倒了几回手了，前几年总有来看房的。”老汉叹了口气，“徐城那孩子可怜呐，被徐万才连累，连自己的家都没守住。”

“这院子现在的房主是谁啊，您认识吗？”白杨又问。

“现在，好像是个年轻人，之前我见他来过两回。有时候还在院子里忙三忙四的收拾收拾，倒是个勤快人呢！”

“那人最近来过吗？”

“最近……最近，最近还真没来过，我就记得他上个月来过一回。”

“徐城呢，徐城回来过吗？”

“谁？徐城？”老汉像是听到了很可怕的事，兀地瞪圆了眼珠子，满脸的皱褶都挤到了眼角。

“对，当年追债的霸占了徐城的房子以后，徐城就没回来过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呀，老打听徐城干什么？”老汉狐疑地盯着白杨，像是在判断对方值不值得信赖。

“我们是他朋友，很多年没见了，想找找他。”管兴凯解释道。

“朋友？你这年轻人长得干净，可说话却不怎么真亮啊，徐城那小子就是个闷葫芦，从小到大都跟人玩不到一块去，他哪有什么朋友……我跟他当了几十年的邻居，从来没见他有过什么朋友，半个都没有，你们算是哪冒出来的。”老汉不咸不淡地冷哼一声，冲管兴凯斜了一眼。

“我们真是徐城的朋友，我以前还来过这儿呢！”楚文学走到老汉身前，耐着性子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看看我，我以前还跟你聊过天呢，你不记得了？我姓楚，楚文学……”

“姓楚，奥，是你呀……”老汉半真半假地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想起来了？”

“有印象，之前你跟徐城陪我聊过天，对吧！”

“对，是我。”楚文学点点头。

“那你今天来干什么呀？徐城人都不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都死了多少年了，你们还找过来做什么呀。”

“徐城这事儿也不能就一口说死，是死是活那不都是个猜测嘛，谁也没看见过徐城的尸首，也说不准这人到底是死是活……”

“不是，这有什么不准的，徐城死了，那是我亲眼看见的！”老汉急头白脸地低喝一声。

“您亲眼看见徐城死了？”白杨追问道。

“不是亲眼看见人死了，我是看见徐城的骨灰了。”

“骨灰？你在哪看见的？”

“都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徐家那个小子捧着骨灰盒找回来，在家门口洒了把骨灰让徐城认家门呢！”

“徐家的小子？您说的徐家小子跟徐城是什么关系？”

“好像是徐万才的儿子吧，我也认不出来，反正就是个小子，长得白白净净的，徐城死前，那小子就在游乐场那边给徐城帮忙呢！”

“徐万才的儿子？徐万才的儿子没跟在自己爸妈身边而是跟着徐城？”白杨不禁疑惑，照理说，父母健在，当儿子的应该跟在自己父母身边才对，就算徐万才不走正路指不上，那孩子也该由徐万才的老婆照顾，怎么会交给了已经无家可归的徐城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一开始是听说徐万才的老婆带着儿子跑去别处躲债了，大概是又碰上了什么事儿，就只能把孩子送回来。徐城这人老实可靠，不抽烟不喝酒，也没有赌博的毛病，比着徐万才强多了，孩子交给他养也算是给孩子选了条好路……可惜那孩子没福气，不等自己长大，徐城就先没了，那么点的孩子捧着骨灰回来认门，也是可怜呐！”

“那你怎么就能确定骨灰盒里死的是徐城呢？”管兴凯将信将疑地看着老汉。之前蓝明峰信誓旦旦地说看到了徐城，而且说得有理有据，可这会儿老汉竟然说徐城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死了很多年。

这两个人，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呢？

“那骨灰也不一定就是徐城的吧？”管兴凯见老汉迟迟没应声，又问道。

“那有什么不一定的，骨灰都撒徐城家院子门口了，还能是别人的吗？你们外姓人可能不懂这些，这亡灵回家门，这是我们徐家坝的规矩，谁死了都得撒把骨灰在老宅门口，这叫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