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是在昨天夜里发来的，只有两个字：真钞。

而第三条，是今天一早发来的，写明了交易时间和交易地点一一子夜，老井前。

“这都是绑匪发的？”虽然看着发信人的号码眼熟，但管兴凯还是特意问了一句。

“是他，就是那个绑匪，我对照过了，这个号码跟给老爷子发信息的那个号码一模一样。”蓝明迟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告诉外公呢？”管兴凯狐疑地打量着蓝明迟。

“本来是打算告诉老爷子的，但我昨天想了一天，这信息是发到我手机上的，绑匪既然没有发给老爷子而是发给了我，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呢？”

“你的意思，绑匪不想让老爷子插手？”

“这是其中一种可能。”蓝明迟点头。

“那另一种可能呢？”

“另一种……我也不太确定，就只是……”

“你怀疑老爷子交出去的赎金有问题？”管兴凯直言。

蓝明迟一顿，他没想到管兴凯会如此直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见蓝明迟没应声，管兴凯之当他是默认了。

“是因为十五年前的事吗？”管兴凯又问。

“是，就是因为十五年前的绑架案。”蓝明迟抬起头来看着管兴凯，继续说道，“你应该也都听说了吧，十五年前蓝翊的绑架案，老爷子准备了赎金案绑匪的要求送了出去，但其中除了岔子，赎金被掉包，害了蓝翊一条命。偷换赎金之人至今没有找到，要真仔细说来，当年所有参与过这件事的蓝家人都有嫌疑，当然……也包括老爷子。”

“你认为老爷子当年准备的钱本来就是假的？”

“钱是老爷子亲自准备的，是真是假只有老爷子自己知道。”

“也许是送赎金的人中途掉包了呢？”

“你知道当年送赎金的人是谁吗？”蓝明迟反问一句。

“送赎金的人……”管兴凯一怔，他记得老爷子说过，当年那两笔五百万是分别送出去的，一笔是蓝明峰送的，另一笔是老爷子亲自找人送的。当时管兴凯本想再问个仔细，但看老爷子那意思，是不打算说另一个人的名字的，所以管兴凯也只好作罢。

而如今听蓝明迟这样反问，又勾起了管兴凯对另一个人的好奇。

他看着蓝明迟，等待对方的进一步解释。

“当年有两笔赎金，都是五百万，其中一笔是由你峰舅舅在警方的跟踪监控下送出去的，而另一笔则是完全按照绑匪的要求，由我秘密送出的，而交付赎金的地点就在老井前。你峰舅舅送出去的那笔钱，一路都有警方盯着，中途应该没什么问题。而我这边，当年那五百万，自从交到我手里以后我就没松过手，所以问题肯定不是出在送赎金的环节，那钱原本就是假的，本来就是一堆白纸。”蓝明迟不紧不慢地说着，像是突然陷入了会意，眼睛里透着淡淡的幽光。

“你是说，你们当年拿到手的赎金原本就是假的，是一堆白纸？”管兴凯眉心一紧。他听懂了蓝明迟的潜台词，这言下之意，是怀疑老爷子拿白纸糊弄他们。

“是这样的，至少我能保证我拿到手的那五百万，原本就是假的。”蓝明迟眸色暗沉，神色哀切至极。

“你就没想到另一种可能吗？或许是绑匪说了谎。”管兴凯又问。

“不，绑匪没有说谎，我拿到的就是一堆白纸。”蓝明迟肯定道。

“为什么那么确定？”

“这……”蓝明迟一顿，微微皱了皱眉，轻叹一声，“算了，这件事也没必要隐瞒下去了，跟你直说了吧，去送赎金的途中，我在车上打开行李箱看过一眼，表面是钱，底下是白纸。”

“这么说，你在途中就已经知道……不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都是白纸，为什么还要送去给绑匪，你不知道这样会激怒他嘛！”管兴凯被蓝明迟的话刺激得语无伦次。

“没有办法，我没有别的办法，绑匪不让携带通讯工具，所以去交赎金的时候我谁都联系不上，就算知道自己带的是一堆白纸，也只能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时间、地点放下，我没有别的选择，而且……而且我当时也不清楚这是谁的主意，用白纸来糊弄那个绑匪，所以……”

“你当时就已经怀疑老爷子了？”管兴凯打断蓝明迟，直接问道。

蓝明迟稍作停顿，轻轻嗯了一声，“按照当时的那个情况来看，确实是老爷子的嫌疑最大。”

“这件事你跟其他人说过吗？”

“怎么可能呢？”蓝明迟尴尬地咧了咧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那个胆子背后说老爷子的闲话呢。再说了，就算我敢说，其他人也未必敢听，就算他们敷衍着听了，也肯定不信。所以，这话还不如烂在肚子里，说真的，要不是因为俊庭这回的事，我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的，无论是对谁。”

“那俊庭这回的事，你也怀疑是因为老爷子用了假钱，所以绑匪才没有放人吗？”管兴凯又问。

“之前有过这个想法，但看着老爷子这些天为了交赎金的事操劳，就没再怀疑了。可现在收到了绑匪的这几条信息，我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绑匪既然约了你去老井那边交赎金，那也应该提前准备着了。”

“是要准备，不过，那一千万的赎金，我实在……实在凑不出来。”蓝明迟抬头看着管兴凯，微启的双唇不自觉地轻轻颤动着。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还差很多吗？”管兴凯大概明白了蓝明迟的来意，应该就是为了要准备的那一千万赎金来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凯，我知道你那里也不是很宽裕，我不是要找你借钱，我是想让你帮我探探老爷子的口风。”

“探老爷子的口风？关于哪方面的？”

“我想知道老爷子能不能拿出一千万真钞来换俊庭一命。”

“这……”管兴凯有点犯难了，要说让老爷子付赎金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可要提前问赎金的真假，管兴凯还真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他抬头看了一眼给他出难题的蓝明迟，心说早知道就不该跟这人客气，给自己揽身上这么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蓝明迟看出了管兴凯的不忿，于是紧着低声央告道，“阿凯，我知道这事儿不好开口，老爷子向来敏感，随便一句话就能惹来他的猜忌，一般人肯定是不能问也不敢问的。可你不一样，你才回来没多久，大家都看得出来，老爷子看着你眼热，肯定不会刁难你的。”

“那好吧，不过我不敢保证能不能问出个结果来，所以……你最好也再想想其他办法。”

“我明白。总之，不管有没有结果，我都谢谢你，也替俊庭谢谢你。”蓝明迟眸底温润，眼角泛红。

“舅舅，您别这么说，我是俊庭的表哥，为他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本来这次回来，我也是想帮忙救出的。”感受到蓝明迟突然的热切，管兴凯有些不自在，习惯性地轻咳了两声，结果这两声轻咳就跟引子似的，勾出一连串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