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过来,过来把门打开……”
“过来,过来,放我出去玩会儿……”
是谁?是谁在说话?
是人吗?
还是当年那只被封在基坑水泥中的黑猫呢?
小柳儿吓了个半死,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黑狗黑狼了,直接打开地下室的门一头撞了出去,结果刚好撞进楚文学的怀里。
楚文学是听到黑子的叫声才从家里赶过来的,进了沈家后看见家里一片狼藉,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招了贼。于是,楚文学先把院子门锁了个结实,而后从院子里找了根拖把棍,打算进屋抓贼。他也是没想到,才走到地下室门口,这小贼就自己“投怀送抱”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投怀送抱”的还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经的糟心学生一一小柳儿。
“兔崽子,你还不学好,跟我去派出所!”楚文学一把拽住小柳儿的领口,扯着他往门口走。
可小柳儿一直挣扎个不停,而且一边挣扎还一边大喊。
“闹鬼,楚老师,闹鬼了,你快放开我……”
“你胡说什么,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必须把你送派出所去!”楚文学只当是小柳儿在找借口逃脱,始终拽着小柳儿的领口不撒手。
而就在这个时候,地下室里突然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
“啊……啊……”
“啊……啊……”
“啊……”
如同从幽冥炼狱传来的声音,鬼哭一般的凄惨,可听那声音的质感,分明还是个孩子。
是谁?
是那个戴面具的男孩吗?
楚文学登时一怔,只觉得浑身僵硬,就连眼睛都转得不那么灵活了。
“老师,老师,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有鬼,闹鬼了……”小柳儿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一口咬在舌尖上,顿时血水横流。
“别说话,跟我一块儿下去看看。”楚文学稳住小柳儿,抬手去拉地下室的门。
地下室的门打开,喊声骤然停止,而那两句如吹气般的呼唤又从地下室深处飘了出来。
“过来,过来,过来把门打开……”
“过来,过来,放我出去玩会儿……”
翻来覆去,两句话在地下室里与回音纠缠在一起,如同某种咒语,直击心底。
“过来,过来把门打开……”
“过来,放我出去玩会儿……”
蛊惑的声音刺穿了耳膜,让人失去理智,彻底癫狂。
小柳儿怕极了,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师生情谊,他直接从楚文学手中挣脱开,一把把楚文学推进了地下室里,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院子,屁滚尿流地翻墙逃了出去。
大难临头各自飞,小柳儿是逃了,楚文学可是惨了。
被小柳儿一推,楚文学脚下不稳,直接顺着地下室的楼梯滚了下去。
学过基本的自救知识,楚文学在翻滚的过程中抱住了脑袋把自己缩成一团,这样可以使得脑袋免受损伤,同时也带来了另一个直接结果,自己滚出了很远。
滚下楼梯又滚翻了一圈,等楚文学停止翻滚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一扇黄白色的木门前。
这扇门是早年间上方带玻璃的老式样,看上去已经用了很多年了,原本门的颜色应该是白色的,但用的久了渐渐变成了黄白色。
门上的玻璃外层贴了报纸,报纸也都已经泛黄,看日期是十年前的,估计是这宅子才建成没多久,这玻璃就用报纸封起来了。
可为什么要把这间地下室的门用报纸封起来呢?
难道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吗?
可如果是要隐藏秘密,这报纸为什么是糊在外层,而不是糊在里面的呢?
楚文学在一阵胡思乱想中站起身来,稳定了心神,试着伸手去开眼前的这扇门,可门被锁了,没有钥匙无法打开。
“要带我出去玩儿吗?”
“现在是要带我出去玩儿吗?”
就在这时,期期艾艾的声音突然从门后传来,那声音很轻很细,咬字却十分清晰,楚文学甚至能够轻易分辨出这是来自一个男孩的声音,尽管这声音带着某种女性化的甜腻。
“嗡”的一声,刹那间,楚文学脑袋里一片空白。
是他吗?
是那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孩?
楚文学不受控制地撕开糊在门玻璃上的报纸,果然,斑驳的报纸后面,露出一张戴着小丑面具的脸。
火红的嘴唇,咧到耳根的笑意,面具微微轻颤,伴随着男孩如猫叫般的低语。
“不是你,不是你……”
“不是你,不是你……”
故事说到这里,楚文学突然停住,猛然提了口气。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你把那个戴小丑面具的男孩救出来了吗?”白杨忍不住追问。
楚文学摇了摇头,“然后我就晕过去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沈家三十七号宅的客房里,沈教授说我昨晚抓小偷的时候晕倒在地下室里,幸好他夜里回家取东西的时候,发现了我。”
“那个孩子呢,那个戴面具的孩子怎么样了?你问过沈教授吗?”
“问了,但不是直接问的。我只是问他,地下室里有没有丢东西。然后他就十分主动地领着我去地下室参观了一圈儿,还特意带我去了那扇黄白色的门前,说我就是在那个门口晕倒的。”楚文学说着,不禁皱了皱眉。
“欲盖弥彰,他越是急着跟你解释,越是说明他心里有鬼。”梁正忍不住插了一句。
楚文学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他主动打开那扇房门的时候,我还特意走进去看了一圈儿,希望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结果呢,没有任何线索吗?”白杨又问。
“没有,什么线索都没有,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排足以以假乱真的人型木偶,木偶也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包括我前一晚上看到的那种。房间里的其余地方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根本看不出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而且,那屋子里应该才做了消毒,还有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这么说,他是已经进行过彻底的清理了。”
“对,他确实清理得很彻底。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都要信了他话了。毕竟我也没什么证据,那天夜里就只是隔着糊报纸的玻璃窗看了一眼,仔细想想,还真分辨不出玻璃后面的到底是活人还是人形木偶。”楚文学一顿,无奈地苦笑一声,“有时候,我还真希望看到的就是木偶,不是活人。只可惜,姓沈的百密一疏,最后还是露出了破绽。”
“破绽?什么破绽?”
“墙角有那个孩子刻下的字,刻的就是自己的名字一一沈郁。但姓沈的反应很快,他说那是他亲戚家的孩子来家里玩的时候刻下的……”
“你信了?”
“当时,算是半信半疑吧……后来我一直观察他们家,可观察了很长时间也没什么线索,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一直到他们搬家离开,有人说起他们家里有个名叫沈郁的儿子,我才又想起来这事儿,但那个时候已经太晚了,沈家夫妇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去了,那孩子,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楚文学叹了口气,转过头去又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