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这一嗓子,我以为是打劫的来了呢!”楚文学讪讪地看了一眼丁福。
“哪能啊,要打劫也得打劫暴发户,哪能打劫您这知识分子啊……”丁福笑呵呵地迎上来。
“什么狗屁知识分子,万万年前的事了,也就是你还拿这话取笑我,当了十年小学民办教师就成知识分子了,那这知识分子的水分可也太大了,你也不怕人家年轻人笑话。”楚文学撇撇嘴,冲白杨几人微微点了点头。当惯了教师的人,就算是说脏话都说得极为得体,言语温润,让人如沐春风。
“都不是外人,谁笑话谁呀,这都是小宁的朋友,我们刚才还提到你了呢!”丁福把楚文学让到白杨几人旁边的桌子落错,随手给他倒了杯茶。
“说起我?你这是又想拿我逗什么乐子,我一个老光棍子,有什么值得被你们念叨的?”楚文学不咸不淡地看着丁福。他知道,自己光棍了三十年的原因,这是沐官镇老老少少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之一,而且这话题经久不衰,历久弥新,不时还能被翻出什么花柳病、xing无能等特别的版本。虽说丁福跟镇上其他人不一样,不至于跟他开太过的玩笑,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提高了警惕,换上了一脸冷意。
“你想哪去了,我是那拿你逗乐的人嘛。”丁福看出了楚文学的异状,急忙解释道,“我们是恰好说起了三十七号宅的沈家,顺便提到了你。你以前不是跟沈家人走得挺近的么,还帮着沈家养活了黑子。”
“沈家人啊……”楚文学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才又说道,“关系是近是远,这话可不好说,以前我确实觉得我跟他们挺熟的,可到最后还不是一问三不知,很多事也都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至于黑子,那好歹是条性命,沈家人拍拍屁股走了,我总不能就随便把它撇了吧,再说,我觉得自己跟那老狗有缘,也就那么养着了,这跟关系远近可没什么关系。”
“那这么多年,沈家人就没跟你联系过吗?”丁福疑惑。
“没有,自从走了就再没联系过了。”楚文学苦笑一声,“别说联系了,就连联系方式都没留一个,人家明显是不打算再跟我个老光棍子有什么纠葛了。”
“当初看着可不像是薄情寡义的人,我还以为你们关系挺好,能一直有联系呢!”
“人心隔肚皮,看脸哪能作数啊……你这还有早点嘛,赶紧给我上两份儿,我先垫垫底。”楚文学转移了话题。
“早点,要吃早点你倒是早点儿来呀,这个点儿过来,你这……”丁福为难地看着楚文学,怔了一会儿又看向白杨和梁正。
“这份烧麦没动,您要不嫌弃就先吃着,我们这刚好点多了,怕浪费。”白杨当即会意,急忙接过话头。
“就是,您先慢慢吃着,等会儿再让福叔给炒几个菜,咱拼个桌得了。”梁正直接端起笼屉放到了楚文学的桌上。
“这……你这,这不行,无功不受禄,我哪能平白无故地吃你们的东西呢!”楚文学推拒。
“就是一笼烧麦,谁吃都是吃,您先吃点垫垫肚子。”梁正笑了笑。
“那,那这样,该多少钱我付给你们,不然,这烧麦我可不吃。”楚文学一连严肃地说着,伸手便往口袋里摸索。
不一会儿,一张皱皱巴巴的二十元钱被他从口袋里翻了出来。
“给,二十,你找我十五。”楚文学把钱塞进白杨手里。
白杨愣了愣,还真被这十五块的现金给难住了。
“我这,我这也没有现金啊,要不……”白杨看向丁福。
丁福恨恨地看了一眼楚文学,低头翻了翻腰间的钱袋,找出十五块钱递给了他。
“这行了吧,死心眼儿,活该你打一辈子光棍儿。”
“一码归一码,这样我活着踏实。”楚文学接过十五块钱,美滋滋地塞进口袋里,而后拿起筷子,迅速往嘴里塞了个烧麦。
“味道不错,你这手艺还是没退步啊,就是肉馅而比昨天少了点儿!”楚文学一边吃着一边点评着,三五口吃完一屉,而后阴阳怪气地骂了句“奸商”。
“得了吧你,就你这五块钱,在别家连肉沫都看不见,能让你尝着肉渣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着啊!”丁福白了一眼楚文学。
楚文学倒也不恼,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嘴角,淡淡道,“我没想怎么着,就想提醒你,别步了其他奸商的后尘……中午饭也在你这解决了,你看着给弄吧!”说完,楚文学从另一口袋翻了两下,又找出一张二十的,连同之前塞进口袋里的十五块钱,顺手拍在了桌子上。
丁福没客气,直接把钱收进了腰间的钱袋。
“打算什么时候吃啊,现在吃还是等午饭的点儿?”丁福问。
“都行,随你安排。”楚文学摆出一副豪气万丈的架势,仿佛刚才付出去的不是三十五块,而是三十五万。
“要不你就跟丁宁这几个朋友拼个桌吧,我直接给你们做一桌,也省得麻烦了。”丁福看了一眼楚文学。
“这……”楚文学端起茶杯,小口抿了口茶叶沫子。
“就跟我拼个桌吧,我们正好也是早午餐混一块儿了,正等着吃联席呢!”白杨冲楚文学笑了笑。
“那……”楚文学皱了皱眉。
“那个屁啊,平常没看见你摆这么大谱,你今天这是吃错药了吧,要么拼桌,要么你回家自己做,你看着办吧!”丁福恨恨地咬了咬牙,恨不能把楚文学给嚼个粉碎。
“行行行,那就听你的,年纪大了怎么脾气也越来越差了,以前你哪儿骂过人呐,这素质!”楚文学看着丁福叹了口气。
“就您这三十五块钱,那可买不来什么高素质的厨子,有我这样的就不错了,你就知足吧!”
“也对,什么钱什么货,知足常乐!”
“去你的知足常乐,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是骂我,你个老货……”丁福笑骂道。
“看来你精神不错啊,说了这么多年难得能听出来一回,这可真不容易……”楚文学说着话,抻了抻身子,打了个哈欠,“行了,你赶紧去炒菜吧,我还等着吃完了回去补觉呢!”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丁福一动不动地又问道。
“闹猫呢,一群猫叫了一宿,一直到天亮才消停了。”
“又闹猫?那地方打沈家人搬走以后不是没再闹过了么,这怎么又开始了?”
“那谁知道啊,这段时间总这样,之前是隔三差五地来个三五只,昨晚上突然来了一大片,堵在三十七号宅子里跟下饺子似的,看着都瘆得慌。”
“三十七号宅?”白杨忍不住问了句,“您说那些猫都是堵在三十七号宅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