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到了，俊庭在什么地方，我们现在要见他。”老爷子直言。

“你放心，蓝俊庭很好，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不过，我不能告诉你他在哪里，因为你今天迟到了，没有资格从我这里问出结果。”对方轻笑。

“我们没有迟到……”管兴凯对着手机反驳，“你的要求是让我们在凌晨一点半前来五金厂跟你见面，我们确实在凌晨一点半前进到了五金厂，而且你也肯定看到了我们，所以我们不应该被算作迟到。”

长达五秒钟的安静，就在管兴凯以为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的时候，那人突然冷笑了一声。

“嗯……这位朋友似乎说得有道理。不过，这世上不讲理的人多了，也不差我这一个。何况，蓝老爷子擅自换人，已经违背了我们当初的约定，我没有采取更极端的手段，已经算是对你们足够仁慈了。”

“什么约定，你和老爷子约定的事，我们都遵守了，哪里违背了？”管兴凯以为对方说的是不让警方得知的事，随即反问。

“讨论这个问题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蓝家什么人？跟蓝锦荣是什么关系？”对方问。

“我是老爷子的外甥，我姓管。”

“蓝心的儿子！”对方一顿，继续说道，“老爷子，你也太护着你那大儿子了吧，说好了要让你大儿子陪你来交赎金的，怎么一碰上下雨天，儿子就换成外甥了呢？”

“小子，你别得寸进尺，我之前只是承诺了不让警方知道，可没跟你约定要带谁过来，你想找茬，那就明说，犯不着在这浪费时间。”老爷子低喝一声。

“是吗？你没跟我说要带谁来吗？可我总觉得你好像说过陪你来的是蓝明峰，我还好一番期待呢，难道真是我记错了……还是，你故意让我误会了？”

“是不是记错了，是不是误会了，那都是你的事，我现在只想知道俊庭在什么地方，一手交钱，一手放人……是你说的，今晚钱人两清！”老爷子冷声说道。

“是，这我承认，是我说的，今天晚上钱人两清。不过，实在抱歉，老爷子，就冲你刚才的态度，我仔细想了一下，还是不打算把蓝俊庭的位置告诉你……你们就慢慢找吧，规定时间十分钟，如果到了规定时间还找不到，那，那你们就后果自负！”

“你……你别欺人太甚！”

“不敢，当着你蓝老爷子的面，我还不敢做出那么出格的举动。老爷子，你应该很清楚，欺人太甚是需要资本的，像我这样的小角色，能活着就不错了，哪来的欺人太甚的资本。不像你，随便挥挥手就是千万上下的买卖，要欺负人那是手到擒来的。欺人太甚，这个词还是用在你是身上比较贴切……

“你……你……”老爷子一时语噎。

“算了，不耽误你了，你赶紧去找你的宝贝孙子吧，十分钟不长，过了时间可就麻烦了。不过，还好我心善，做事不愿做得那么绝，所以我最后还是决定给你一个提示一一这个车间是你以前曾来过的，而且来了不止一次。”对方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疯子！”老爷子怒喝一声，眼眶被瞬间愠色染红。

那个他曾经去过不止一次的车间，他当然知道指的是哪个，可他实在不愿意再踏进去半步，更不愿意让管兴凯踏足。

他已经隐约猜到了绑匪约他来五金厂的目的，大概是准备让他跟过往的一切同归于尽的。

想到这里，他便真切地感觉到如临大敌的紧迫。

眼睛再次望向窗外，久久失神。

“外公，外公……”见老爷子半天没应声，管兴凯唤了两声。

“嗯？怎么了？”老爷子回过神来，顺势转头看向管兴凯。

“那个车间，你还记的怎么走吗？”管兴凯直言不讳地问。其实他看得出来，从绑匪提到那个老爷子熟悉的车间开始，老爷子的神色就一直不太好，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

“记得，这些事怎么会忘呢，我还没老糊涂呢！”老爷子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你在前面掉头，我们回到第一个路口那边左转，然后沿着路一直走到头应该就是了，好像是608车间，我之前去过两回。”

管兴凯附和着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八分钟后，按照老爷子提供的路线，管兴凯顺利地找到了608车间，但因车间门口道路狭长，无法过车，所以管兴凯只能把车停到距离车间三十米外的路口，然后两人徒步赶往608车间。

风雨交加，两人身上的衣服很快便被雨水打透，如一层湿黏黏的膏药紧贴在身上，撕不掉，扯不开。此时心急如焚的两人已然无暇顾及身上的异样感受，两人越走越走，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冲到了608车间门前。

两块破木板拼成的简易大门，说是门，可实际上就是两块不规则的破木板，大概是在此留宿的人为了挡风拼凑到一起的，只是木板不够长，只堵住了门口的下半段，而且两块木板中间空出了至少二十公分的缝隙，冷风正从这里呼呼地灌入车间，还夹带着凉透人心的雨。

雨水在车间门口汇集成流，沿着车间水泥地面开裂的缝隙一直流向车间最里头。管兴凯顺着水流延伸的方向往里走，车间里漆黑一片，如同进入一口巨型的棺木，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看不见。

尤其是那些安置在墙边和石柱四周的格子间，里面如鬼魅般黑成一团，看得久了，总觉得那些格子间里有黑团团的在动，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有东西还是没东西。

“俊庭……俊庭……”管兴凯迫不及待地对着黑压压的车间深处喊了两声，但并未获得任何回应。

“分头找，你找这边，我去那边办公室看看。”老爷子拎着手电筒递到管兴凯身前，晃动着一束光突兀地刺穿了黑暗的车间。

“好……那你……”

才说了三个字，你字还没说全，管兴凯已经彻底僵住了。

车间正中的横梁下方，第二根方柱的西侧，有个身穿运动服的男人正背对着管兴凯靠在石柱上。

那运动服管兴凯看着眼熟，有点像是蓝俊庭常穿的那件，他在网上看过网友偷拍他的照片。

“俊庭？”管兴凯冲着那男人的后背又喊了一声，随即迈步朝对方走过去。

“等等。”老爷子一把拽住管兴凯的胳膊，“别过去，那不是，那不是俊庭！”

“啊？”管兴凯一怔，这才发现那个男人脖子以上干瘦得吓人，后勃颈瘦的只剩了骨头，连脑袋也枯瘦的……

是一具骷髅！

暴风雨声声如擂鼓，可管兴凯却觉得车间里一片死寂。

身子修长的骷髅，穿着蓝俊庭的衣服斜靠在方柱边，背对着门口，面冲着南墙。

脑海中的第一反应，这骷髅肯定不是蓝俊庭，蓝俊庭才失踪了十几天，就算死了也不至于干枯成这般模样。

那这人是谁呢？

为什么会穿上俊庭的衣服？

蓝俊庭又去了哪儿呢？

正百思不解的时候，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