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惊讶，但这种意料之外很快又被情理之中所覆盖。

一个看似存在感极低的人物，却往往在关键时刻左右案件的发展方向。

白杨觉得太过大意了，其实从大刘画出鞋印将矛头指向钱墨的时候就已经很可疑了，能有几个人会记住一个男同事的鞋底花纹呢，而且还记得那么清楚！

果真是祸起萧墙……白杨突然想起风平一早对这一系列案件的判断。

“这个还有气……”转到副驾驶位的丁烈冲白杨喊了一声。

白杨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已经蜷缩到了座椅脚下的江梓浩。

和大刘相比，江梓浩的状况要好很多，至少人还清醒，而且在丁烈试图把他从驾驶室拽出来的时候，他还有力气反抗。

副驾驶一侧因撞向水泥墩，车门已经变形无法打开，车窗空间狭小，加之江梓浩并不配合，所以丁烈废了半天的力气也未能把人拽出来。

“从这边来……”白杨打开驾驶室一侧的车门，试图将江梓浩拽到驾驶位，从大刘这侧的车门拽出来。

可就在准备弓身钻进驾驶室的时候，江梓浩突然从车座底下摸出一把枪来……

江梓浩把枪的动作十分标准也十分迅速，枪口瞬间对准了白杨的眉心。

“小心！”

就在白杨以为大难临头之际，身子突然被外力撞开，等自己回过神来，身体已经拥抱了大地。

是梁正，梁正把白杨撞开，自己堵在了驾驶室门口。

“砰……”

一声枪响。

白杨下意识地闭紧双眼，不敢去看眼前这一幕。

可心里像是被子丨弹丨射穿，疼得要命。

“砰……”

又一声枪响。

白杨以为自己幻听，可那声音却真真切切在耳蜗里嗡鸣。

心底又是一番震颤，他突然想到了堵在驾驶室另一侧的丁烈。

身体比意识提前复苏，白杨直接翻身站定，视线扫向越野车门前。

一眼扫过，却只看见了满脸血渍的梁正。

梁正依旧堵在越野车驾驶室门口，身子却是拧着朝向身后的。

白杨顺着他所面对的方向看过去，视线迅速锁定双手持枪的风平。

风平正坐在另一辆肇事车的驾驶室内，双手持球，姿势别扭地卡在方向盘和座椅之间的狭小空间中。

白杨这才明白过来，方才撞向越野车的那辆车是风平驾驶的，也这才明白过来，方才那两枪是风平射向江梓浩的。

他撑着身子走到车边，用尽全部的力气将车门拽开，连拉带拽，自己折腾了好半天，最后又叫了丁烈帮忙，这才把风平从车里拖了出来。

“你把他打死了！”站在越野车门前的梁正侧开脸低声说了一句。

白杨愣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梁正这话是对风平说的。

“不是他死就是你死，你们两个之中只能活下来一个，我只能杀了他！”风平冷声说道。

“他是重要嫌疑人，也是重要证人……”

“也是差点杀了白杨和你的人！”风平打断梁正。

“轰……”

熊熊之火从车前盖喷涌而出，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车要炸了”，所有人迅速从车前退卡。

风平行动稍慢，眼看着火焰向自己扑来，半天都没有反应。

“梁正！”白杨快步上前，一把将梁正拽开，梁正这才回过神来，拉着白杨躲到火场外围。

火越烧越旺，通红的火光把红石楼照得分外好看，连带着整条杨柳街都跟着光鲜了不少。

没多一会儿，消防队赶了过来，迅速将火扑灭，短暂“辉煌”过后的杨柳街又恢复了往日的混沌、黑暗。

黑了，彻底黑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四周很快便安静下来了，如同寂静旷野，让人好眠。

白杨不知道自己什么闭上了眼，只记得闭眼前看了一眼丁烈，丁烈钻进了杨柳街后巷，还回身冲他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嗯，是要等事情过后电话联系的意思。

白杨这样想着，缓缓合上了眼皮。

等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房里，通过病房里的布置判断，这里应该是距离船厂大院不远的中心医院，白杨侧了侧脑袋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还好，早上七点。

看来自己并没有睡太久，估计还能赶上今天一早的案情分析会。

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看上去没什么大碍，白杨索性直接翻身下床，准备出院上班。

“唉，你干嘛呢，谁让你起来了！”病房门被推开，梁正拎着一个大号保温桶冲了进来，直接抬手将白杨又按回到病床上。

“嘭……”

身子结结实实地摔到病床上，白杨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你干嘛呢！”他拧着眉毛瞪了一眼梁正。

“你受伤了，医生让你卧床休息呢，不让你随便下地乱动。”梁正扯了把椅子坐到床前。

“我没事儿，就是真有事儿也是让你给摔出来的事儿，就你刚才那一下都赶上谋杀了！”白杨坐起身来，拿起床头的水杯喝了口水。

“我哪知道你这么不稳啊，以前不都跟个木桩子似的嘛，推都推不动，谁知道这回一推就散架了……这说明什么问题，这就是说明身体还没恢复好呢。人家医生说得没错，你就是得在医院里多住几天，卧床休息。”梁正小心地扭开大号保温桶，把里面的四菜一汤一一摆了出来。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推你下去晒晒太阳，有助于身体恢复。”梁正苦口婆心，摆出一副伺候重症病号的架势。

白杨一怔，差点一口水喷到梁正脸上。“你别逗了，我这浑身上下连个正经伤口都没有，我在这卧什么床，你们也太夸张了吧！”

“你还别不服气，这回让你卧床绝对是为了你好，你要不卧床就得去审风平，你能好意思去吗？”梁正斜了一眼白杨。

“审风队？为什么要审风队，案件事实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嘛，这一系列的案件完全就是江梓浩、张晓霞、魏海升合伙布下的局，怎么会又扯上风队呢？”白杨实在想不通。

“就因为风队打死了江梓浩吗？”不等梁正应声，他很快想到了风平受审的唯一一种可能。

“也可以这么认为。”梁正老神在在地点点头。

“什么叫也可以这样认为，到底是不是因为这回事？”白眼不满意梁正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先别急着问我，我先问你，你认为风平打死江梓浩是故意的吗？”梁正问。

“故意……”白杨顿了顿，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不是风平及时开枪，那后果不堪设想，正如当时风平所言，江梓浩是动了杀心的，如果江梓浩不死，那死的就会是梁正。

所以，就这种情况来看，讨论是否故意的问题根本没什么必要。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除了射杀江梓浩，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吧！”白杨说。

“不，第一枪的时候，风平已经射伤了江梓浩的右手，当时江梓浩手里的枪已经脱落，他已经无法对我构成威胁了，所以风平没必要再补第二枪。而且第二枪是直接射向江梓浩眉心的，这就更值得推敲了。”梁正眸光闪动，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