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我这是犯法的？”

“你以为呢，要是合法的，那不得有一堆人乌泱乌泱地来跟你抢买卖，你以为就你自己聪明，脑子一转就想出来个没本儿的发财路子？”一直没开口的梁正冷声说道。

“我，我真不知道啊，我就知道倒卖个车票啥的犯法，敢情这也不能干啊？”

“反正不是正经工作，正经人也没有琢磨这些门路的……”梁正顿了顿，又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帮人催债嘛，怎么突然改行了呢？”

“催债这活儿也是季节性的，分个淡季旺季，现在这不是淡季嘛……”胡子挠了挠鼻子。

“淡季？你跟我说相声呢，你催个债分什么淡季旺季啊，有欠债的就催呗，怎么还非得跟种地似的等秋收啊！”管兴凯笑得咳出声来。

“真是这样……”胡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咱这催债也是有讲究的，要想要出钱来那就得等端午、中秋和春节，要想把事儿闹大那就得顶着腊月底、正月初堵门口，除了这几个时间段，其余时间催债基本就是费力不讨好，赶上运气好能催出来个三千五千的，赶上运气差连人都找不着，纯粹就是去磨鞋底了。”

“没看出来，你这催债还催出经验来了。”白杨斜了一眼胡子。

胡子也听不出好赖话，只当是白杨夸他，于是一个劲儿地点头，“是这么个事儿，干的久了也就明白了……现在是碰上淡季没办法，总得想点别的赚钱门路，不然连儿子的奶粉钱都拿不出来，那不得让人笑话呀！”

“奶粉钱？你有孩子了？”胡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也就是二十出头，白杨没想到他竟然已为人父了。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正常，很多偏远的地方还都保留着早婚早育的恶习，十几岁当爹妈的比比皆是，真要细算下来，三十岁当爷爷都算是正常年龄了。

果然，胡子很快点了点头，“早就有孩子了，在老家呢，跟着老人待着，明年就要上幼儿园了。”

“孩子他妈呢？”白杨又问。

“跟一个做生意的跑了，跑了好几年了。”胡子说着，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当妈的跑了，你这个当爹的也不正干，那孩子还能有指望嘛！”梁正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事儿……现在不好说，我是想着等我一下赚笔大钱就回家陪孩子的。”

“一下赚笔大钱？大钱哪那么好赚，好赚也轮不到你啊，当心再把命搭上！”梁正低喝一声。

“是，梁队说得对，命，命最要紧……”胡子笑着打哈哈，“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真要来了那赚大钱的机会，我估计也就没那个胆子了，我可不像某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一样，不知轻重，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你是说阿倩？”白杨淡淡道，“人都死了，嘴上积德吧！”

“啊？”胡子愣了愣，随即连连摇头，“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说的阿倩，我是说霞姐。”

“张晓霞？她怎么见识短了？”白杨追问道。

“碰了高利贷呗，不然也不会被人家找上门来寻仇放火……”胡子挠了挠下巴的胡茬，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你是说三友茶社的这把火是高利贷放的？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见了？”

“我倒是没看见放火，不过……起火那天夜里，大风金融的女老板都进了三友茶社，这可是我亲眼看见的。”

“大风金融？”

“就是之前雇我催债的那个高利贷公司，我之前不跟你们说过么，老板是个女的，盘靓条顺的，个头也足。”胡子抽了抽嘴角，笑得不怀好意。

“你说的是这个人吗？”白杨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王辰的照片推到胡子桌前。

胡子拿起手机仔细端详了一阵，五官纠结到了一处。

“怎么了，到底是不是啊？”梁正催促道。

“这个……我之前见的都是戴口罩版的，你这突然给我个正脸的，我得仔细看看呐……”胡子拿起手机，几乎要把手机塞进眼睛里。

一分钟后，他信誓旦旦地放下手机，说了句“不是。”

“不是？这个不是高利贷公司的女老板吗？”白杨怔了怔，难得大家都错了，阿倩认错了老板，梅小九也传错了信息？

“这不是女老板，但好像也是公司里的人，但是不经常去公司，我之前在公司里见过一次，公司里那帮人还对她挺客气的……哦，对了，那次我在大风金融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在会议室里跟你们市局刑侦处的魏处长说话呢，两个人应该挺熟，但表情都挺严肃的，还想是在说什么重要的事，后来看见我路过，魏处长还特意起身拉了帘子。”

“魏海升？魏海升去了高利贷公司？你没认错吧……”白杨疑惑。依魏海升的狡猾程度，应该是不会轻易在那种地方露脸的。高利贷公司毕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堂堂刑侦处副处长在高利贷公司露面，这是很容易给自己招来麻烦的。

但胡子的态度十分坚决，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死地看着白杨点头，“是魏海升准没错儿，魏海升我能不认识嘛，那好歹是隔三差五上电视的人物。再说了，就不算看电视，我在三友茶社还见过真人呢，放心，肯定没认错。”

“那大风金融的女老板呢，当时也在吗？”白杨又问。

“不在，那天老板没在公司里，办公室里就魏海升和这个女人。”胡子指了指白杨里王辰的照片。

白杨顿了顿，仍旧对胡子提供的信息将信将疑。“你确定照片里的人不是大风金融的老板？你有几成把握？”

“十成十，十成十的把握，这女人绝对不是大风金融的女老板……你们就相信我吧，绝对没错，我这不茶社大火那天才看见过嘛，大风金融的女老板比这照片上的女人高，而且留得是波浪卷儿的长头发，跟这人不一样。”胡子肯定道。

“那你那天是什么时间看见大风金融的女老板进了茶社？”在一旁沉默良久的梁正突然发问。

“什么时间……”胡子琢磨了一会儿，“具体时间我还真不知道，反正是茶馆打烊以后，那个女人进了茶社待了没几分钟就出来……对了，那个女人前脚刚走，后脚茶社就起火了，你们就算吧，大体就那个时间。”

“那你怎么就怀疑是这个女人放的火呢？有什么依据吗？”

“这还有什么依据，这不都是被逼急了嘛，肯定是霞姐欠钱不还，这高利贷逼急了就放火逼债呗，反正那帮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茬，听说那个女老板之前去找人逼债的时候都能把两个保安打得半死，你想想看，一般人能有这本事嘛！”胡子抖了抖眉，三分羡慕三分怕，剩下四分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本性使然。

“要再见了那个女人，你能认出来吗？”白杨看了一眼胡子。

胡子嗯了一声，肯定道，“绝对没问题，那女人长得比一般的男人都高，咋也得一米八吧，再加上穿个带跟儿的靴子啥的，站在人堆里挺扎眼的，这要是让我见着指定能认出来，别的不敢说，就这认女人，咱就没错过。”胡子脸上淡开几分猥、琐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