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兴凯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侧的胡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
“我也不跟你卖关子，我就直接问了，你认识阿倩吗？”他问。
“阿倩……哪个阿倩？”胡子收了收脚，两脚紧贴在椅子腿边。
“就是溺死在南河里的那个阿倩，你不认识？”管兴凯斜了一眼胡子。
胡子一顿，眼珠子打滚转了两圈，这才应道，“知道，知道这个人，听说是投河自杀死的，还挺年轻就想不开，说起来也是挺可惜的。”
“你就只是知道她，没跟她打过交道吗？”管兴凯又问。
“这……凯哥，咱说实话吧，交道是打过，可那不是为了我自己的事，咱胡子就是个过一天算一天的混子，都是拿钱替别人办事的，所以……兴许就得罪了什么人，可那咱也没办法不是。你说，我要早知道您跟那个阿倩认识，我哪能去催她的债呀！”
“这么说，你承认你去找她催债了？”
“承认，派出所来问咱肯定不承认，您亲自开口，那咱哪还能说胡话是吧……不过，她投河那事可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之前去催过几回债，可后来就没再去找她了。”胡子用力托了托腮，挤出几分笑意。
“你确定？”
“确定啊，真的，后来那个阿倩的对象，就是那个修车的结巴从看守所里放出来了，之前的事儿就了了，公司那边也没再让我们去催。”
“公司？什么公司？”梁正问。
“就是出钱让我们帮着要账的，说是公司，也不知道有没有正规手续，反正这行就这样，不黑不白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闹一回换一个名字，反正不能被抓着就是了！”胡子解释道。
“那你去找阿倩要账，都是这个公司指使的？”
“对啊，咱兄弟们就是拿钱办事，跑去那姑娘家里吓唬吓唬人，其余的跟咱没关系，咱连欠了多少钱都不知道。要不我说嘛，后来她们这事儿怎么了的我都不清楚，反正那个修车的结巴从看守所回来以后，公司就没再联系我们了，还把之前的劳务费给结清了，估计就是了事的意思，所以从那以后我们也就没再去找那个阿倩的麻烦了。”
“可有人看见你跟阿倩一起吃午饭，就在阿倩死的当天中午。”管兴凯淡淡地看了一眼胡子。
胡子眉心一紧，看上去就跟被揪住了一把似的，满脸的胡子都聚集到了鼻子周边。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痒，胡子抬手在鼻翼两边刮了两下，“这个……这个事不是我主动的，是阿倩主动找到我，不是我找的她。”
“你说阿倩主动来找你？”
“是啊，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找到的我，一上来就说找我有事儿，我还以为这小妮子想通了，想跟我那啥呢……之前我就对她有点想法，所以，吃饭都是我掏的钱，差点就……”胡子搓了搓大腿根，阴笑一声。
“说正经的，她找你说什么了？”管兴凯低喝一声。
“就，就是说想让我帮她联系联系公司那边，说是有事儿要找公司领导。”
“找公司领导？找公司领导做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非得让我联系上公司那边，说是事成之后还能给我分五千块钱，不过我当时就没打算要钱……”
“不要钱？什么意思？”
“我不就寻思着跟她玩玩儿嘛，要是真玩爽了，那还要什么钱呀……我一直想让她蹬了那个结巴来跟我过呢，所以……我还挺想帮她这个忙的，跟她聊了好一会儿呢……”
“那你帮她联系公司了吗？”管兴凯打断胡子。
“联系了，可那哪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联系得上啊，那公司早就换地方了，之前的电话号码也都打不通，我折腾了一下午才好不容易联系上一个喘气儿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号码直接给阿倩了，让她自己去联系，再往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阿倩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梁正问。
“死的那天晚上，我……我在仓库等着呢，这不是给她办成了事儿么，我等着她来找我呢，都跟她说好了，好好玩玩儿……”
“去仓库玩？”
“一个哥们的仓库，常年不用了，偶尔我过去睡一晚，那地方有床。”
“那天晚上你一直在仓库吗？”梁正又问。
“对啊，一直都在等着呢，结果等得都灭火了也没等着人。”
“有谁能证明？”
“这……这哪有人证明啊，就我自己待着，那破地方也没个监控录像啥的。”胡子低着头，摸了摸鼻子。
“阿倩死的那天晚上，有人在南河边看到过你，你怎么说？”管兴凯勾起手指在胡子面前的桌面上敲了敲。
“看，看见我了？”
“不想承认吗？”
“不不不不，凯哥您这是说哪儿的话啊，我怎么可能不承认呢，我就是……算了，我就实话实说了吧，那天晚上我是等不及了，所以就过去南河边看看，可阿倩的死跟我确实疑点关系都没有，我到南河边的时候根本就没看见什么人……”
“你怎么知道阿倩要去南河边？”白杨突然问了句。
“啊……”胡子吓了一跳，大概是忘了自己右手边还坐着一位，缓了一会儿才侧过身来看向白杨，“我是，我就是听他们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提到了南河边，所以我就寻思去碰碰运气。再说那个地方我也熟，之前跟公司的见面，好几次都是在南河边，也不知道这帮孙子怎么想的，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南河！”
“阿倩约了公司的人见面，见面地点在南河，然后阿倩在南河里溺死，照这么说，她很有可能是被公司的人谋杀的，你是这个意思吧？”白杨盯着胡子问道。
“啊？我，我没什么意思啊，小哥，你可不能这么说啊，我胡子好歹也是要出来混街面的，你可不能乱传话啊，我没说阿倩怎么死的，我就是去了南河什么都没看着！”
“我没说是你说的，我是问，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这事儿，有你们这些大人物想就行了，我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想了不也白想嘛！”胡子顿了顿，又道，“凯哥，二位，这么说吧，说句到家的实话，咱现在是确实不知道这公司里头到底有什么道道，就是以后知道了，咱胡子也没胆量出来跟旁人说，就咱这点道行还不够在刀头村混的呢，哪还能去跟人家手眼通天的庄家叫板呢！”
“庄家？你这意思，那个公司背后的实力很强吗？”
胡子点点头，“实力是一方面，势力是一方面，权力又是一方面，虽然咱跟这个公司打交道的时间不长，可我偶尔也去过两回公司办公室，有些东西是待在那个环境里就能立刻感受得到的，要让我用嘴说，还真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