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了谁?”梁正打断白杨的思绪。
“我也不确定,反正沈映南肯定不会偏袒钱墨,这脚印的线索原本就是她提出要对钱墨保密的,她没必要打自己的脸;至于大刘,大刘在技术科,平时跟钱墨接触的机会比较多,但他也是有原则的人,在警队这么多年也从犯过什么错,所以……”
“一辈子不犯错的人,也难免有鬼迷心窍的时候,不然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也不会动不动就感慨一失足成千古恨了,我看这个大刘就值得怀疑,你不妨提醒沈映南,让沈映南先探探大刘的底……”
“行,一会儿我就给南姐打电话,看她那边有什么建议。”
“也不用打电话,一会儿估计就能见到了吧,刚才魏处给她打过电话了,跟她说了钱墨的事,她说马上要过来……”梁正抬头看着暴雨转中雨过后的天际,不由得叹了口气。
“是谁马上要过来呀?是通知钱墨的家属了吗?”打着官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梁正和白杨的对话。
“魏处。”白杨打了个招呼。
“魏处,都办完了吗?”梁正也转过身来,看着魏海升。
“都办完了,尸体暂时放在停尸间,等法医那边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处理……对了,白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站在外边,不去里面看看吗,好歹同事一场,人就这么没了……”魏海升抬手按了按白杨的肩。
“哦,我刚过来,正准备进去呢!”
“还有谁要过来吗?刚才我听你们说有人要过来,是钱墨的家属吗?我让千岛大队那边联系了钱墨的家属,应该差不多该到了吧!”
“不是,是南姐,南姐应该马上就过来了,一会儿正好我跟她一起进去。”白杨说。
“也好,那你们一会儿就一起进去看吧,沈映南那人重感情,估计一会儿得受不了了,你多陪陪她,别让她太难过。”
“好。”白杨点点头。
“行吧,那你们先在这守着,我先回局里了,一会儿还得跟邹铁去钱墨家里找找要用的证件。”魏海升冷着脸说道。
“魏处要去钱墨家?”梁正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失控。他很快咳了两声,以作掩饰。
“这边要办的手续需要用到钱墨的证件,我让邹铁跟我一块儿过去找找。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魏海升淡淡地看着梁正。
“没什么,我就是……如果医院要得急,那我跟白杨跑一趟就行,就不用再麻烦邹组长了,从这里回市局再去钱墨家也不顺路,而且这会儿又是晚高峰,估计在路上就得堵挺长时间。”梁正解释道。
“那……那也行,那你们俩就跑一趟吧,主要是需要钱墨的身份证、户口簿和警官证,其余的暂时都不需要,户口簿如果找不到就联系他家里,跟他们说明一下情况。”
“明白!”梁正点点头,突然觉得有点不踏实,魏海升答应得太爽快了,似乎原本就打算把这差事交给他跟白杨。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从魏海升主动提到要去钱墨家找证件开始,自己就已经被魏海升算计了。
可魏海升为什么特意要选他跟白杨去钱墨家呢?
梁正隐隐不安。
环湾路第三出口下匝道走三百米就是火柴厂,火柴厂正东有一片九十年代建的经济适用房,房子统一的灰墙黑屋顶,方方正正坐北朝南,远看着就跟一个个列阵的火柴盒一样,死气沉沉地围在厂前路两边,像极了末日电影中人类最后的聚居区。
钱墨家就在那栋紧挨着厂前路,标注了“72号”的火柴盒里,二楼西户,门上贴着一张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福字,福字上方是某某药厂的蓝色标志,福字底下留着男科医院某位资深专家的电话号码。
“确定是这家么……二十年资深专家二十四小时坐诊?”梁正把福字底下的小字仔细念了一遍。
“应该是,二楼西户202,没错。”白杨又确认了一下门牌号码。
“年纪轻轻地弄张男科医院的宣传单贴门上,每天回家的时候看着不膈应吗?要我我可干不出这事儿,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梁正皱了皱眉。
“就是因为年轻没毛病,所以才敢贴出来,进进出出地看了也不会不自在,真要是有什么隐疾的肯定是不敢往外贴了……”白杨说着,从上到下地打量了梁正一眼。
“臭小子,看什么呢,老子没病,正当年呢!”梁正低喝一声。
“我也没说你有病啊,你激动什么,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不知道还以为你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你……你小子……”
“小点声儿,小心这左邻右舍的听见,你想广而告之啊!”白杨轻笑。
梁正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没等想好怎么反驳,房门突然开了,沈映南一连阴沉地从里面走出来。
“南姐,你怎么在这儿?”见沈映南从屋子里出来,白杨不禁疑惑。
“我刚才跟汪队去车站接了钱墨的家人,从他们那拿了钥匙就过来了,魏处不是说要用钱墨的证件嘛,我过来找找。”
“钱墨的家人已经到了?”
“汪队已经带着人去医院了,估计这会儿应该到医院了……对了,你们怎么来了,怎么没在医院等着?”
“也是为了过来找证件的,魏处说医院那边等着用,让我们过来找找。”
“魏处也跟你们说了?”沈映南顿了顿,“那大概是说重了吧,我和大刘也是才到没多久,先进来吧……”沈映南把两人让进客厅。
“大刘?大刘也在?”白杨一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梁正。
“在呢,正在里面找东西呢,怎么了,你找他有事?”沈映南问。
白杨没应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
“都找到了吗?”不等白杨开口,一直没搭话的梁正突然冲沈映南问了句。
“没有,户口簿是找到了,但身份证一直没找着,可能没放在家里。”
“不会是在身上吧?”白杨说。
“没有,出车祸的时候我检查过,他身上没带证件,会不会是在办公室里?”梁正说。
沈映南摇头,“办公室那边我找过了,没有。”
“南姐,找到了一张身份证复印件,先凑合着用行吗?”大刘用两根葱根般粗细的手指捏着一张身份证复印件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白杨和梁正不由得愣了愣。
“梁队,白杨,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大刘问。
“你这耳朵也不灵啊,我们都来一会儿了,你刚才没听见我们说话?”梁正笑了笑。
“这大雨稀里哗啦的,哪还能听见别的声音,尤其是动不动再滚上两滚炸雷,就是顺风耳也听不出个一二三来……也不知道这一片是不是雷区,我都怕这雷直接炸进屋里来,找东西的时候都没敢太靠近窗根儿。”大刘抬手抹了抹脑门儿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