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在巷口等着……”钱墨轻声说道。
“哦,梁队,你,你现在巷口等一下,我一会儿出来接你吧。”许君君说。
“不用,不用,你就跟我说是哪一栋楼就行,我自己过来就可以了,这雨越下越大,你就别出来了。”
“没,没关系,巷子里的路不好走,我怕你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你在巷口那边等我吧,我等会儿就过去接你。等我……等我五分钟。”许君君看了一眼钱墨举起的手说道。
“行吧,那你出来的时候慢点,我在车上等你。”
“好,好,我马上过来。”许君君说完,忙不迭地挂断了电话,怯怯地看了一眼钱墨。
“谢谢,谢谢你没把我供出来……”钱墨冲许君君歪了歪头。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你来找我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许君君急忙许诺道。
“好吧,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时间来不及了,我就不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是谁指使的你?”
“指使?没人……没人指……”后面的几个字还未说全,许君君便注意到了钱墨极具转恶的神色。
“不要逼我,我们之前的合作还是比较愉快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在最后一个问题上也尽量配合我,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把你怎么样,你千万别以为有梁正在巷口等着,我就不敢对你动手。”钱墨站起身来,俯下身子盯着许君君的眼睛。
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许君君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肢体的存在,只是觉得眼睛还在转着,但却不知道该把视线投向什么方向。男人那张戴口罩的脸近在咫尺,她从男人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狠厉。她张了张嘴,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别紧张,只要你回答问题,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钱墨说着话,抬手按住了许君君的肩膀。
像是被触动了发声开关,情急之下,许君君终于弄出声来,“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事情是你做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真的,我就是去,就是帮那个人去画了个鞋印,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给他帮忙,他给我出出国进修的钱。”
“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许君君连连摇头。
话音才落,舒缓的钢琴曲再次想起。
“接电话!”钱墨恨恨地瞪了一眼许君君。
“喂,梁队……”许君君按下免提。
“你家是在这个标着十七号的三层楼里吧?”梁正问。
“是,你,你到了?”
“你还没出门吧,我到楼下了,你别下来了。”
“我……”许君君怯生生地看着钱墨,后者满眼血色,几乎要吃人。
“对了,你家是202对吧?”电话那头又问。
“是,是202。”许君君小声应道。
一一一
楼下,梁正收起雨伞往地上甩了甩水。刚才出来得太急,没来得及换上雨鞋,这会儿看着被泥水糟蹋了的新鞋,他不禁有些心疼。
早知道会来这种地方就该穿一双旧鞋子出来的!
梁正认命地叹了口气,快步冲上楼梯。
202,梁正站到202门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等一下。”屋子里传出许君君的声音,过了大概半分钟,门才打开。
“梁队,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快进来坐。”许君君讪笑着把人让进屋里,却没关房门。
“没关系,是我来得太早了,提前了半个小时。”梁正看了一眼大开的房门,神色稍滞,脚下顿了顿,最后还是大方地走进客厅,选了靠厨房的单人沙发落座。
很快,他察觉到一丝异样,这个沙发位是湿的,而且沙发前海留下了些许水渍。
“梁队你坐这边吧,那边……那边的座位坐湿了,还没干。”许君君见梁正挪动身子,瞬间会意。
“坐湿了?家里刚才来客人了吗?”梁正起身挪到旁边。
“哦……是,是来了个朋友,来待了一会儿,也是才走。”许君君从厨房里端了杯热水走进客厅,要把杯子放下的时候,手臂抖个不停。
“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梁正很快便察觉到许君君的异样。
“没,没什么,可能是刚才拎东西累着了,有点不听使唤……梁队,你喝水。”许君君说着话,眼睛却不自觉地瞟向门口。
“不用关门吗?”梁正狐疑地看着许君君。
“不用,这些老房子通风差,下雨天屋子里潮气重,开着门能流通流通空气。”
“这地方应该马上就拆了吧,我一路走过来看着没剩几户人家了。”
“对,我们这栋楼就只剩下我和对门还住着了,我这也马上就搬走了,房子下个月就到期,正好赶在拆迁之前搬。”许君君心不在焉地说着话,眼睛总是时不时地瞄向门口。
梁正愈发觉得不对,他顺着许君君视线的方向往门口看了一眼,正巧看到了那个站在三楼楼梯拐角处的男人。
那男人戴着口罩,和梁正对视一秒之后从楼上快步走了下来。
三楼没有人住,怎么会有人从三楼下来呢?
而且这个人的身形,看着十分眼熟……
“等等!”
在男人经过202门口的时候,梁正喊了一声。但对方没有理会,反倒加快速度,直接冲向楼下。
“就是他!”许君君惊叫一声。
“站住!”梁正起身冲出了房门。
相隔不足十米,梁正愈发确定眼前那个在窄巷中穿梭的人就是钱墨。
出乎意料的是,钱墨速度很快,身手敏捷,在巷道中左闪右躲,如鱼得水,梁正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勉强跟得上钱墨的速度,不至于被他甩在身后。
保持着十米左右的间距,两人从许君君家楼下一直跑到了窄巷巷口,眼看钱墨就要冲出巷口拐向大路,梁正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钱墨!”他大喊一声,钱墨稍有迟滞,而后迅速冲出了巷口。
“嘭……”
那个矫健的身影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货车撞飞,等梁正追出巷口的时候,钱墨应躺在了三十米开外的十字路口。
血流了一地,但很快被雨水冲淡,等梁正跑到钱墨身前的时候,周围的血水已经淡的看不出血色了。
“钱墨,钱墨……”梁正俯下身子拢住的肩膀,低声唤道。
“咳咳……你……”大概是憋足了最后的气力,钱墨抬手扯下了脸上的口罩。
“什么,你要说什么?”梁正看见钱墨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是想说什么。他把耳朵贴近钱墨,仔细听辨,可惜只能看见嘴唇在动,却没有半点声音。
“别急,别着急,你慢慢说……”看着钱墨胡乱地吸气呼气,梁正知道,钱墨已经快要耗尽全部气力了。
见此情状,他拖着钱墨的身子,小心地轻抚着钱墨的后背,像是哄婴儿入睡般耐心地劝哄着。
“听话,别着急开口,缓缓,想好了再说……”
“嗯……嗯……”钱墨痛苦地皱着眉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胸口仍旧剧烈地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