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下大了。
天空滚过第三通雷的时候，马路斜对面的巷口停下一辆黑色出租车。
钱墨戴好口罩，第一时间跟了过去，总算看到了那个他要等的女人。
女人打着一把红色雨伞从出租车上下来，拢了拢身上修身的灰白色风衣，随即扭动曼妙的身子，不紧不慢地拐进了那条曲折的小巷里。
钱墨果断地打开车门追了过去，紧随其后，钻进了那条曲折的巷子里，两人相距不足十米。
巷子两边都是栋刷了黄色外墙漆的老楼，因为已经被划为征收区域，所以外墙上用红油漆刷写着大大的拆字，那字写得龙飞凤舞，透着一股“黄金万两”的豪气。
周边住户已经都搬离得差不多，门窗都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只剩下零星的几家在一楼开门做生意的还尚未搬离，只是因为大雨天的缘故，这时候也都大门紧闭，屋子里不见半点亮光。
钱墨跟着女人穿梭在幽深昏暗的巷子里，放眼看满目雨水婆娑，他有意加快步伐跟紧女人，生怕自己一时大意让猎物逃脱。
女人也很快注意到了身后的跟踪者，她加快了脚步，并在一个岔口处突然转过身来看向钱墨。
钱墨下意识地把头偏向一侧，假装是迷失在巷子里的游客，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着，看当他再回过神来望向岔口的时候，女人却不见了。
钱墨快步追了过去，岔口左右各有一条小路，两条小路分别通往两栋样式差不多的老楼，一栋三层，一栋四层。
两栋楼里都没有灯光，乍看上去像是都已经搬空了的。但钱墨很快注意到三层楼的楼门前扔了几袋生活垃圾，而且装垃圾的袋子还是医院常用的黄色垃圾袋。
联想到女人的护士身份，钱墨果断走向岔口右侧的三层楼。
一楼两户，其中一户的大门已经拆了，里面已经被搬空。另一户的门窗完好无损，门上还贴了个福字，但那福字上画的属相是两年前的，福字一侧还贴了几张近两年催缴水电费的单子，看样子是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钱墨沿着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两户，看起来都是还有人住的，靠近楼梯口的这户门口还放了垃圾，应该是因为雨天没有拎下去的。钱墨特别注意了一下，垃圾袋用的是普通的家用垃圾袋，黑色的，应该是那种实惠家庭装的。另一户人家门口干干净净，干净得连一滴水渍都没有，就像是从未有人在雨天进出过。但钱墨还是很快发现了破绽，因为这个二楼，就只有这家人的门口是干净的，其余地方都或多或少的沾了泥水。
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总不可能所有人都是避开你家门口走路的吧！
钱墨冷笑一声，果断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咚……咚咚……”
钱墨不紧不慢地敲了几下，见许久没人应声，他冲门里喊了声，“家里有人吗？许君君在吗？”
几乎同一时间，屋子里传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响动，钱墨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来开门。
“你好，家里有人在吗，我找许君君……”钱墨又冲门里问了句。
仍旧没有回应，连方才的响动可戛然而止。
钱墨对着门镜里看了一眼，眼角挤出一抹邪魅的笑意，他大概能想到里面人正在通过门镜打量他。
“咚……咚咚……”他又随意敲了两下，耐着性子等了半分钟后，他掏出一早就准备好的两根铁钩，三下五除二，很快打开了房门。
顺势推开房门，他试探着进到屋里，没想到不等他站稳脚跟，女人直接挥舞着电击棒冲了过来。
钱墨来不及闪避，只能侧身上前，抢先扼住女人的手腕，转手将电击棒抢到了自己手中。
“啊……”见情势不好，女人急的大喊。
钱墨当即捂住女人的嘴，将才抢到手的电击棒抵在女人身前，“别喊，只要你不出声，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如果你喊一句，那我就不能保证后果了，能听懂吗？”钱墨极具威胁意味地用电击棒从女人腰后轻轻划了一下。
“嗯……嗯嗯……唔唔……”女人拼命地点头，嘴里含混不清地解释着什么。
“好，许护士，既然你听明白了，那我现在放手。”钱墨随即将手拿开，同时将抵在女人身后的电击棒收进口袋。
“呼……”女人如蒙大赦，大口地喘着粗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墙边，怯生生地看着钱墨，指了指挂在门后的背包，“你，你……我所有的钱都在那个包里，你，你拿了就走吧，我不会报警的。”
“钱？别担心，我不是来抢钱的……”钱墨轻笑，“我只是随便问你几个问题，你知道就回答，不知道也可以不答，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当然，如果你能给我想要的答案，我肯定会很感谢你。”
“答案……什么答案？”女人一头雾水。
“不急，许护士，先坐下缓口气，问题得一个一个来解决。”钱墨回身坐到沙发上，悠哉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显然没有钱墨这般坦然，她紧贴着身后的墙壁，听到钱墨让她坐下，她这才扯过身边的餐椅勉强落座。
钱墨很满意女人的举动，不由得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那我们现在开始吧，第一个问题，你前两天去千岛刑警大队做什么？”
“啊？”女人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回答问题。”钱墨提醒她。
“哦……我，我去千岛大队是，是去提供线索的。”
“线索？什么线索，说具体点。”
“鞋印，就是一个鞋印的线索……之前警队的人来问过我，当时我还病着，没什么印象，后来突然想起来了，所以就，就去警队了。”
“你还记得那个鞋印的样子吗？”
“记得，是，是个带星形图案的脚印，我就，就记得这么多。”
“你在哪里看到的？”
“啊？”
“我是说那个脚印，你从哪里看到的？”
“就，就是在医院的外窗台。”
“是肾病医院出事那天晚上看到的？”钱墨又问。
“嗯，是，是那天。”女人机械地点点头。
“可那天晚上，你不是一进病房就晕倒了吗？”钱墨瞪着女人问道。
“啊？”女人一惊，倒吸一口凉气。
同一时间，刺耳的手机铃声从女人身后传来。
舒缓的钢琴曲在简陋的屋子里轻轻漫漫地流淌，钱墨和许君君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神色乖戾，一个满目慌张。
“是你的电话铃声吧？”钱墨压着嗓子问。
“是，是我的。”许君君点点头。
“没关系，接吧，开免提，我看着你接，不要紧的。”钱墨说。
许君君嗯了一声，回身从饭桌上摸起自己的手机，手指抖动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喂……”
“你好，许护士，我是梁正，你再跟我说一些你家的门牌号，我现在就在巷口这边，这附近都是已经要拆迁的老楼，得怎么过去啊，是沿着这条巷子一直往里走吗？”
“哦，你……”许君君看着钱墨，犹豫着要不要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