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中枪身亡，根据伤口判断，系零距离中枪致死，也就是说凶手是用枪口抵住张小乙的身子开枪射击的。而听到枪响的时候，我是背对着病床，在枪响后的第一时间就转回了身子，但我并未发现凶手的踪影。我之前一直想不通，想不通凶手是如何在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我之前甚至怀疑凶手是什么魔术师，能借助道具在瞬间把自己变没……但这不可能，之前进入病房的时候，因为发现了外窗台上的脚印，所以我特意把病房内仔细检查了一遍，病房内的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样。而且，最关键的一点，病房里就只有我和小乙两个人，没有第三个人存在。”

“所以你才怀疑张小乙是自杀？可张小乙当时还在昏迷，怎么可能……”话说了一半，白杨突然想到，张小乙很可能跟风平一样，昏迷都是装的。

“当然，现在这些还都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小乙是自杀，但这确实是小乙被枪杀唯一的解释了。”

“可他为什么要自杀呢？而且，还要在你去病房的时候开枪自杀？还有那把枪，那把枪怎么会在张小乙手里呢？”白杨将自己的疑问一股脑地抛出，话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太合适，这样的问法，就好像自己不相信风平一样。

可实际上，单就张小乙被枪杀这个案子，白杨还是相信风平的，他知道风平和张小乙感情深，早就把张小乙当成了一家人，所以风平没理由要害死张小乙，而且还是在条件极不成熟的情况下，冒着入狱的风险枪杀张小乙。

“你刚才的疑问也是我这几天一直都在考虑的，暂且不说那把枪为什么会出现在小乙那里，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小乙会在我面前自杀。而且，以他的脑袋，不会不明白这种情况会带来的后果，可他为什么就偏偏这样做了呢？”风平顾自说着，额角的青筋骤然鼓胀起来。相对于被旁人算计，被自己人背叛才是让他最为愤怒的！

白杨听出了风平的言外之意，试着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又说道，“也许张小乙是被什么人威胁了，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不得不按照对方的意思行事。而且，凶手既然能逼得张小乙自杀，那也就说明，凶手手里的砝码是足够重的。”

“但我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比小乙自己的命还重要，大概我还不了解他吧，我想了这么多天也没想到有什么人、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他……我总以为他无牵无挂，做什么事都不必顾虑太多，竟没想到，他也有被胁迫的一天……”风平有些失落，他觉得自己对张小乙的了解太少，这么多年，他终究是亏欠了他的。

“他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风平爽然应答，话说出口又顿了一顿，“应该是没有，反正没跟家里说过，家里老头、老太太经常问他这方面的事，他总摇头；我也跟理发店的人侧面打听过，都说是没见他带女孩出去过。”

“那他老家那边呢，还有什么亲人吗？”

“他母亲早就去世了，当年是挨不过继父的毒打才从老家跑出来的，家里面也没什么亲人了，再说，他都出来快十年了，从来也没人联系过他，就算以前有点沾亲带故的，十年也都断干净了……我之前就想过，从小乙身上着手调查，应该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的人际关系网很简单，除了我这边就只有理发店那边，之前因为浮尸案，理发店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剩下两个也让我放了长假，估计现在都还没回前海，而且我仔细想过，他们俩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那这么说来，张小乙这边的线索就断了？”白杨有些不甘心，他始终认为查清凶手威胁张小乙的把柄就足以接近真相，可听风平这么一说，张小乙那边似乎是个死胡同，进去了也还得原路退回。

难得这个案子就真的没结果了吗？

白杨眉心紧蹙。

风平看着白杨郁结的神色，徐然开口，“凶手的布局的确精妙，但也不是没有破绽，比如，我们都认为小乙尚在昏迷，就连丁烈都没有识破小乙的伪装，但凶手却能知道小乙已经醒了，而且还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小乙的软肋借此威胁他，这说明凶手就在小乙身边，能随时了解到小乙的情况……”

“就在张小乙身边？医院里的人！”白杨恍然大悟。

“或许医院里的并不是真正的布局者，但医院里一定有布局者的眼线，或者帮凶……”

“很可能就是案件的具体实施者，而且，我认为此人也一定参与了渔民巷的案子！”白杨补充道，“黄组长推断，渔民巷的案子是具备专业医学背景的人做下的，凶手的下刀手法十分专业，很可能是出色的外科医生或是具备专业外科实操能力的相关人员，江梓浩的同事具备重大作案嫌疑，尤其是王辰和许君君，她们两人都没有时间证人。”

“王辰和许君君……一个外科医生，一个年轻护士，这样看来，王辰的嫌疑似乎更大。”风平对王辰的印象很深，那女人清冷严肃，说话的时候总让人感觉到一种逼仄感，风平第一眼看到她就发觉她是个气场强大的女人，只不过这种气场在白大褂的掩盖下并不那么明显。

“暂时还不好说，两人都具备作案能力。王辰就不必说了，从业多年，临床经验丰富，做过的大小手术数以百计，所以拔舌缝嘴这种事，应该也是手到擒来的。而许君君那边，自小的理想就是当医生，一直都在申请去国外的医学院进修，所以……或许也具备相当的实操能力……”

“那就可以再继续深挖。我认为你们现在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凶手很可能就是医院内的工作人员。而且，我这里也有一条线索，指使人在看守所投毒的也是一个身上沾着医院消毒水味道的人。”

“你抓到了投毒者？”听到风平提供的新线索，白杨下意识地反问。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他最终没有投毒。”风平清然一笑，“对了，他明天应该会过来看我，到时候你跟他好好聊聊，我之前跟他说过了，他会尽力配合你调查的。”

“你是想让我通过他俩查出指使他投毒的人……”白杨瞬间会意，“他叫什么名字？”

“梅小九！”

梅小九刑满释放了。

因为顾及他的身体，早上七点，没等看守所上班，教导员便安排他第一个办理了相关手续，还特意找了一辆外面的车把他送回了家里。

梅小九家住在老城区的一片城中村里，房子是他家一个远房亲戚的，据说是梅小九的二爷家女婿的堂兄的房子，反正关系远得梅小九一只手掰不过来，不过亲戚一家人都去了省城，所以这房子闲下来了，琢磨着房子没人住容易散人气，所以就让梅小九住着，顺便也让他帮忙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