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切都是他们安排好的，那个药膏也是，也是他们告诉我药名，让我向所里申请的。而且，他们知道看守所里对药品管控严格，用药的时候都有所里的医生监视，而且药品到不了自己手里，所以他们让我去医生那里抹药的时候往身上多抹几层，然后赶在药膏膏体被吸收前用指甲刮掉，包进塑料纸里保存，他们之前好像试验过，说是这样一天两次就能抹掉五分之一的药量。”

“这方法倒是绝妙啊，能想出这个办法的人也算是个人物了。”风平不禁感叹，对方为了对付自己煞费苦心，光是这藏药的办法就已经让人大开眼界了。

“那些人确实很恐怖，而且……而且无处不在……”

“无处不在？你是说，我们这里也有？”风平对小九的这个评价有些意外。难不成，那些人的势力还能渗透进看守所吗？

“有，阿倩被抓的消息就是所里的人告诉我的。”

“所里的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是今天早晨的时候，当时隔壁的胖子和宋老头正闹事呢，我就听到身后有人跟我说，说让我放聪明点，把要做的事尽快做完，不然他们就要把阿倩……”小九说着，又咬上了嘴唇。

“你看清那人的长相了吗？是犯人还是……”虽然风平不愿相信看守所的狱警会徇私枉法，但他还是决定仔细问个清楚。

“是犯人，但我没看清是谁……”没等风平说完，小九抢着回答。

“不过，如果查看食堂早晨的监控，应该就能找出那个说话的人。”不等风平应声，小九又补充了句。

“那就是个被派进来传话的人，就算找出来了也没什么太大的价值，可能这个传话人连是谁让他传的话都不知道……倒不如你，起码还见过那些人的真面目。”风平明白，这个时候被派进来给小九传话的，必定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多半是对手花钱雇来的看守所“常客”，而这路常客通常只是拿钱办事，对自己的雇主从不过多打听，很少能提供有用线索。当然，以防万一，风平也不打算就把这条线索放掉，他还是想着有机会看一下看守所食堂的监控，找出那个传话人。

小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想了一会儿才又看向风平，“风哥，其实……其实我也没有见过那个债主。”

“没见过？你不是说追债的经常堵在你家门口吗？”

“是，是有追债的经常过来，但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而且，关键的决定都是那个人打电话过来跟我谈的，从来都没有露过面，而且电话里还用了变声器，像是怕我听出他声音似的。”

“这么神秘？”风平微微蹙眉，“那你女朋友阿倩见过他吗？”

“好像……好像见过，我记得阿倩说过，她之前又一次去拿钱的时候见到了债主本人，但对方戴了口罩和眼镜，也看不出长相……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整体东躲西藏的，好像见不得光……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好像在医院工作……”

“医院？”

“对，阿倩说那次她去拿钱的时候，那个人身上有股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小九肯定道。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梁正总觉得在医院工作的人身上都有股消毒水的味道，所以打王辰一进门，梁正就不自觉地抽了抽鼻子，总觉得那股带点刺激性的味道就萦绕在王辰周围，以致于他差点失控打出喷嚏。

“梁队，是感冒了？”见梁正一个劲儿地搓鼻子，王辰主动问了句。

“哦，最近鼻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可能是跟天气有关。”梁正敷衍道，“坐吧，你看你想喝点什么，这里有新上的冬茶，味道不错，就是这环境可能差点，你就将就一下吧！”见面的地方是梁正选的，选了沙口街上一家开了近二十多年的老茶馆，茶香的确一绝，只是环境有点“大限将至”的意思。

“没事，我都行，你看着安排吧，别客气。”王辰面无表情地说道。

“行，那就尝尝冬茶吧，老板刚才一个劲儿地推荐来着，大晚上的，喝点冬茶温心。”梁正说着，冲门口的服务员使了个眼色。

“203冬茶一壶！”服务员冲前台喊了一嗓子，随后识趣地带上了房门。

“今天就我们两人吗？”见服务员带上了房门，王辰又问。

“嗯？”梁正有点没明白对方的意思，尤其是没理解王辰脸上的表情，刚才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似乎是……厌恶？轻蔑？

梁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不招人待见……

“之前白警官给我打过电话，我以为今天白警官也会过来。”

“哦，你说白杨啊，白杨……他有点事，得晚点才能过来。”

“是这样啊，也是，我这一而再再而三地改时间，也确实够让你们为难的了……主要是最近确实有些事要忙，而且总有突发情况要应付，所以总说不准时间。”王辰说着道歉的话，可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那表情始终冷冷的，像极了古装剧中的贞洁烈女，倒让梁正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对不起她似的，这种感觉让梁正着实别扭。

“也是，肾病医院那边要倒闭了，你也忙着找工作呢吧？现在找工作确实不容易，麻烦事情一大堆，笔试面试又体检的，能把人活活折腾死。”梁正试图先聊点轻松的话题缓和气氛。

“我没在找工作。”

“嗯？”梁正被王辰这一句话差点堵得背过气去，心说这女人也太不会聊天了，随便说句话那么较真干什么！

“我说我最近没找工作，就是去回访之前的病人了，我担心他们病情反复，换了医院不适应新的治疗方案。你也知道，就算是一样的病，不同医院的治疗方案也是不同的，突然换了医院，肯定会造成病情的反复，所有这个时候得格外注意。”

“对，确实是，盲目转院容易引起更麻烦的病症。”

“倒不是引起什么更麻烦的病症，只是容易引发病情反复，会延长康复周期。”王辰又订正道。

梁正嗯了一声，突然十分盼着白杨赶快过来。

不知道这个王辰今天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还是平时说话就这样，反正梁正觉得这女人是在针对自己，他记得之前副队老陈给她录口供的时候，她没这么较真。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人沉默了能有半分钟，梁正实在等不下去了，琢磨着单刀直入，直接把肾病医院案发当晚的情况问个清楚，可没等他开口，服务员端着茶盘闯了进来。

“打扰一下，您二位的冬茶。”服务员把茶盘放置在茶桌正中，迅速斟好了两杯茶递给梁正和王辰，随后又麻利地将茶盘上的两碟点心分别放在茶桌四边，“点心是掌柜的特意送的，二位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