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太清楚，虽然我这人打电话的时候前言不搭后语，但办起事来可是很可靠的，我敢跟你保证，只要你跟我们合作，我能让风平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也算是帮你的恩人白汝城报仇了！”不等候三盏应声，对方又补充道。

白杨和梁正回到船厂大院扑了个空，候三盏走了，只留下卫生间一扇半开着的窗户。

“不走门偏走窗，这个红猴子倒是挺敬业的。雷雨天的爬上爬下，他就不怕被劈成烤串吗？你说他为什么要偏走窗户呢？”梁正凑到窗边仔细端详了一番，卫生间的窗外紧挨着排水管，顺着排水管爬下，可直接下到船厂大院西墙边。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想考我？”白杨看了一眼梁正。

“也是，这种问题确实太低端了，问问新来的实习生还差不多，问你就太小看你了……看来，候三盏这是被人堵在屋里了。”梁正顾自说道，“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看见门口落了一堆杂七杂八的脚印，看来当时来光顾你家的客人还不少啊！你能想到是什么人吗？”

白杨摇摇头，他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来围堵候三盏，而且还追到了船厂大院里来。

“会不会是候三盏的债主啊，听说他来前海后嗜赌如命，应该是没少在赌桌上输钱，该不会是债主追债追到你家里来了吧？”梁正揣测。

“不可能，那些赌徒哪有这么灵通的消息……候三盏早上才找到我这，还不到一天的工夫就被堵了，办事效率能这么高的肯定不是那些散兵游勇，而且你也说了，来的人数不少，应该起码是个有一定规模的组织，我怀疑这伙人跟章乾的失踪有关。”

“对方竟然能让一个血气方刚的民警悄无声息地销声匿迹，你有没有相关，这个所为的‘组织’背后，可能是一股难以撼动的力量。”梁正突然冷下脸来，郑重地看着白杨。

“难以撼动的力量？”白杨一顿，倏地笑道，“你这是从哪部电视剧上抄来的台词，你觉得这话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吗？再说了，不亲自试试，怎么能知道对方的根基是否能被撼动呢？”

梁正没应声，伸手关好窗子，跟着白杨走出了卫生间后才又问道，“刚才你在医院里说要回来救候三盏，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我那也只是猜测，还是你提醒了我。”

“我？”

“对啊，你不是怀疑候三盏估计传递假消息引我中计吗？有那么一瞬间我也确实是那么认为的，但很快，我又有了一个更刁诡的想法，我怀疑设下圈套的对手是把候三盏也骗了。”

“为什么这么想？”

“直觉。”

“直觉？”

“对，就是直觉。直觉是一个人综合经验的总结，一个人对某件事的第一判断和印象往往是最准的。直觉上，我觉得候三盏可信。”

“你小子才进警队几天啊，现在都凭着直觉办案了？”梁正似笑非笑地撇撇嘴，斜了一眼白杨。

“当然也不止直觉，还有人心……”

“人心？”

“候三盏那个人，表面上粗鄙狂野，但内心里确实极为干净的。所以……”

“你说一个有盗窃前科的赌徒内心干净？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吧！”梁正打断白杨。

白杨不为所动，继续说道，“都说他是赌徒，可也都是道听途说，其中说得最多的就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成日里把自己豪赌的光辉事迹挂在嘴边的，不等旁人问，他自己逢人就要先吹嘘一番，可有谁真的亲眼看到他在赌桌上一掷千金了吗？”

“你的意思，候三盏是故意装出一副赌鬼的样子？这不至于吧，装个赌鬼对他有什么好处？”

“大概是可以让对手小看自己吧，没有人会看得起一个烂醉如泥、嗜酒如命的赌徒，在大部分人的印象里，这种人都是极为无能和莽撞的，做不出什么正经事来。但如果一个被对手看轻的人突然精明起来，是不是足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呢！”

“这么说，你对候三盏的评价倒还是挺正面的啊……那他的对手是谁？他为什么会惹上那些人？”梁正问。

白杨顿了顿，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他当然知道答案，候三盏说过，他来前海就是为老白报仇的。但白杨并不像把这个答案告诉梁正，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老白的死变得愈发复杂起来，而每个牵扯进老白坠楼案的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被怀疑谋杀老白的两人中，张小乙已死，风平被诬陷；而自查找真相的丁烈和候三盏，两人先后下落不明；白杨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老白坠楼案的水深，他有点担心梁正也趟进这趟浑水之中。

但梁正并不罢休，见白杨没应声，他侧身走到白杨身前。

“你好像很了解候三盏，你跟他之前有过什么交集吗？”梁正问。

“哪有什么交集，他来前海也不过是去年年底的时候，我怎么会跟他有什么交集，只是听说过这个人，有过一些了解而已，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

“可你对他的评价……好像很不错啊？”

“直觉。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就是靠直觉。”白杨半开玩笑地敷衍着。

他偶然想起老白在世的时候对候三盏的评价，老白总说候三盏走上邪路是迫不得已。候三盏早年父母双亡，七岁便成了孤儿，后来他被同镇的一个瘸腿女人收养，这才算是又有了一个像样的家。可好景不长，在候三盏读初中那年，女人得了重病，每个月二百块的药费开销对他们而言便是天文数字，当时十几岁的候三盏出来偷东西其实就是为了给家里的养母买药，只是后来走上这条路越走越远，想要回头便找不到来路了。

再后来养母过世，想要再来笔大钱把养母风光下葬的候三盏决定最后再偷一次就金盆洗手，可老天偏不遂他的愿，那一次候三盏失手了，被反扒队送进了监狱，送到了老白手里。老白总说这是老天有眼，是为了给候三盏一次认罚认罪、重新开始的机会，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老白没有说错。

而现在，白杨也相信，老白不会看错。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给我个正当理由，为什么要相信候三盏？”梁正再次打断白杨的思绪，逼问道。

“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去候三盏家搜查的时候，他那家里乱得不像样子，倒是像个醉鬼赌鬼的烂窝，可是他家里却半张扑克牌都没有，而且，一个声称酒醉的人身上却没什么酒味而，这能算是酒鬼吗？”

“就这些？假装成赌鬼、醉鬼就能证明他是好人？”

“当然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