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当天……哦，那天正好是过年嘛，医院里的病人差不多都回家了，有的干脆就直接办理了出院，本来这医院也干不下去了，打算过了年就关门，七七八八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医院里也没什么人，也就二楼还有零星的三两个病人，所以晚上值班的医生也不多，就王医生一个人带着小江和小许两个护士值班……”

“这么说，案发当天，二楼的医护人员就只有他们三位，对吗？”

“对，就只有他们仨，没有别人。整个二楼除了病人之外，总共也就四个人。”

“四个？还有一个是谁？”

“那个丁先生，他在二楼照顾张小乙，一直带到凌晨，也就是在那个风警官来之前才离开的。当时他走得还挺急，敲门的时候一直敲个不停，吓了我一条……”老贾眉头紧蹙。

“一直敲个不停？他是有什么急事吗？”梁正问。

“那谁知道啊，反正他以前可不是这样，他那人挺有礼貌的，一般晚上要进出的时候都会提前打招呼，就是临时有事也都是试探着敲门，从来没像那天晚上那样，就跟要催命似的。我当时还纳闷儿呢，之前明明问过他晚上要不要给他留门，他跟我说晚上就睡在这里，所以我才锁了门，谁知道他大半夜的突然要出去，也是个不靠谱的主儿……”

“你说你问过他需不需要留门，你是什么时候问的他？”白杨凑上前问道。

“就是在前一天晚上八多点的时候吧，医院里九点就谢绝探病了，所以一般八点的时候我都会去病房里问问家属，问问他们有没有要回家的，如果没有要离开的，那我就直接锁门了。”

“当时丁烈说不用留门？”

“对，他亲口说的，说是过节这几天都要待在医院里陪病号，晚上都不回去，所以我才直接锁门的，要不我也不能睡那么踏实呀！”老贾拧着眉毛肯定道。

“那估计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所以才急着出门……”白杨分析。

“肯定是，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急，看着跟平常都不像一个人了，眼神都透着一股狠劲儿，真就跟电视上那些杀手一样，眼珠子一转就够吓人的，要不是亲眼看着他出了住院楼大门，我都怀疑那个张小乙就是他……”

“你怀疑张小乙是丁烈杀的？”梁正紧着问道。

老贾一惊，连连摆手，“可不是啊，可不能乱说，我刚才那就是……那就是胡说呢，他都走了，我亲眼看着他出了住院楼又跑出医院大门的，怎么可能回来杀人呢？”

“亲眼看见？”

“我看他那么着急，担心他出事儿，所以跟到住院楼门口看了一会儿，看着他跑出医院大门的。后来紧接着，也就能有个二三十分钟，我才回到传达室睡下，那个风警官就找过来敲门了。”

“风平当时是自己一个人来敲门的？”

“对，他自己下来的，另一个人在车上一直没动。后来我把风警官指去二楼，其余的事儿咱就不知道了。”老贾说完，端起茶杯来咽了一大口。

“后来枪响的时候你不是也跟上二楼去看了吗？”白杨又问。

“哦，那是那个钱警官让我带路，我这跟他一起去的二楼，进了张小乙的病房。”

“当时进入病房的时候，你注意到外窗台的鞋印了吗？”

“外窗台？我没往那边站，没太注意……”老贾炸了眨眼，似是想起了点什么。

“江梓浩说你就站在窗边，你再好好想想，嗯？”梁正看着老贾。

老贾眼珠子滚了三滚，紧着拍了拍大腿，“噢，我想起来，一开始是钱警官走在我前头进了病房，开始是他站在窗边，还关了关窗子，后来他去联系丨警丨察，我这才站到窗边的。”

“钱墨？你说那个钱警官去关了窗？”

“对，是他关的，就因为关个窗户把袖子都弄埋汰了，粘了一袖子的泥！”老贾连连点头。

钱墨最近特别忙，没有了风平和汪千俞坐阵，单靠他和沈映南来负责渔民巷三角楼的案子，他总有种脑子不够用的感觉，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不够用，是那种时常就会放空的不够用，指不定什么时候脑子里就成了一张白纸，纸上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带有的。

“哎呀，不行，不行，不行了，我这脑子又空了，我得歇会儿，南姐，咱还是过会儿再讨论吧，现在我得休息一下，不然非得晕死过去不可。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咱吃完饭再研究。”案卷分析到一半，钱墨连连举手投降。

“吃饭？这才几点，你那午饭都还没消化完就准备吃晚饭了？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饭桶的潜质啊！老实待着，案件思路没理清前谁都不准动。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了，风队和汪队不在，估计满前海市都等着看咱的笑话，说白了咱确实能力不济，可那也不能轻易砸了千岛大队的招牌！”沈映南说着，余光扫过钱墨，顺带扫向钱墨身边技术科的同事。

她的视线中有种令人说不出的威势，看似寻常的眼神却看得人逼仄局促，平常风平和汪千俞在的时候，大家还都不曾察觉，其实沈映南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主儿。

也就是这个时候，大家才又想起了沈映南当年的名号，“八面来风沈公子”，那当时可是能跟几个刑警队长相媲美的人物，之前还总有人说，若不是沈映南主动退出竞争，那如今前海市的刑警队长里定有沈公子的一席之地，至今仍有很多人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有资格更进一步的沈映南甘心情愿地窝在千岛大队里跟着风平出生入死。

难不成是为情所困？茶余饭后总有人如此戏言。

当然，说这种话都得是在沈映南不在场的情况下，一旦沈映南在场，甭管是再怎么硬气的人物，大抵也都是不敢指摘沈映南半句的。

现在也是一样，沈映南就拿余光这么轻飘飘地扫了一圈，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低头的低头，放空的放空，也就是法医组才来的那个女助手魏筝还骨碌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沈映南横竖打量着。

“魏筝，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沈映南见魏筝一直在看着自己，顺嘴问了句。

“啊……啊？哦，我……南姐，要不咱就休息个三两分钟，活动活动胳膊腿，也换换脑子。”魏筝支吾了半天，好容易搜肠刮肚地从脑子里扔出了这么两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魏筝身上，大抵也都感慨，这丫头初生牛犊不怕虎，把大家的心里话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

沈映南犹豫了几秒，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魏筝，最终点点头，“好吧，那就先休息一下，大家缓缓脑子，五分钟后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