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魏处这又是在试探我？”

“对，刚才魏处让我们在旧货店门口守了两个多小时，给足了你时间让你给丁烈通风报信，可惜你这大鱼不咬狗，一直就跟这干耗着，魏处这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索性就把你逼到丁烈跟前儿，让你们兄弟俩面对面站着，看看你们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我猜，也许两个小时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丁烈不在旧货店了，他这么兴师动众地围堵渔民巷，就算丁烈是个傻子也该有所察觉了，丁烈必定是一早就躲进了三角楼，魏处也必定是一早得到了消息，只不过，刚才为了试探你，所以才摆下‘空城计’引你上钩，让我们俩守着一个人去楼空的旧货店干待了两个小时。”

“那这一回呢？既然他已经知道我没有上钩，也就说明我已经识破了他的用意，他何必还要再拿三角楼来试探我一回呢？”

“这回不是试探你，是试探你俩！”

“我俩？”

“没错，让你去抓丁烈，让你们兄弟俩面对面站着，他是想试探你和丁烈，看你们的关系到底怎么样，这不只是要看你对丁烈的态度，也是要看看丁烈对你的态度。刚才魏处不是提到了嘛，丁烈手里可能有枪，一旦被逼急了，难保他不会拔枪自卫，而这种时候，你觉得他的枪口会对准谁呢？”

“你……”白杨毫不犹豫地回答。

梁正尴尬地咧咧嘴，“我知道是我，你也不用这么直白吧……不过，丁烈如果是个聪明人，他应该把枪口第一个对准你，这样起码能证明你们俩的关系不是那么紧密，否则……我怀疑魏处会抓住你跟丁烈的关系大做文章，顺便把你从专案组里清理出去。”

“清理我？为什么，我今天才知道了专案组的事，而且也是第一次参加专案组的行动，应该没做错什么吧？”虽然白杨平日里对魏海升没有多少好感，也知道自称和老白是老相识的魏海升对自己不过虚情假意，但再次之前，他还真没看出魏海升在有意针对自己。不过这一回经梁正这么一提醒，他确实察觉到了魏海升对自己的敌意。

只是白杨想不通，魏海升对自己的敌意是从何而来呢，是因为老白的案子么还是因为风平呢？

“魏处要清理人还需要理由嘛，他早就表过态了，他并不喜欢千岛大队的人来插手肾病医院的案子。肾病医院的案子事关风平，他怕你们千岛大队的人徇私舞弊，替风平开脱。说白了，挥泪斩马谡，他这回是打算对风平下狠手的。”

“下狠手？这话说得就像风队的罪名已经被坐实了一样……”

“反正在魏处眼里，杀死张小乙的无非就是风平或者丁烈这两人中其中的一个，无论是哪个，对你而言都不算是好结果吧，就是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更倾向于哪一方呢，是丁烈吗还是……”梁正突然一顿，直愣愣地看向白杨，“算了，这个问题还是以后再讨论，尽快行动吧，免得魏处怀疑。”

“好，一会儿在三楼汇合。”白杨心不在焉地应着，略带疑惑地看了一眼梁正。不知是不是自己多疑，他总觉得方才梁正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梁正的一番高谈阔论看似是在提点自己，可实际上跟之前说的那些话没什么两样，也并没有说出什么新鲜观点，不过是把之前说过的内容又囫囵编排了一遍说了出来，其用意跟先前一样，无非是想提醒自己注意魏海升的真实用意。

可在白杨看来，梁正跟自己的关系还没有那么亲近，跟魏海升的关系似乎也没有那么生疏。那梁正的真实用意是什么呢？如果他真的是在拖延时间，那拖延时间的理由又是什么，难道是为了提醒丁烈吗？

白杨有些猜不透。

沿着回折的楼梯上到二楼，二楼的格局跟一楼一样，总共三户人家，分列三角楼两角一边。白杨从靠近楼梯口左手边的零一户开始敲门，一连敲了两家皆无人回应，直到敲到了第三家才听到了门里人应声。

“大过年的敲什么门，催命嘛，找谁呀！”门里传出一声粗哑的低喝。

“你好，我是街道上的，楼下住户家的卫生间漏水了，我过来排查一下你家里的情况。”白杨说。

“他家漏水关我什么事，他家漏水修他家的，你来我们家里排查什么，反正我们家没漏，你爱查谁查谁去，别来烦老子，老子睡觉呢……王八蛋的手气输了一宿，好不容易睡个觉还被你们吵醒，真他、奶奶的晦气。滚吧，别来烦老子！”门里人恶哄哄地骂了两句，听声音像是喝醉了，还随手推翻了一件什么家具，屋里面叮呤咣啷的。

“我们也是例行公事，楼下泡水严重，如果不及时维修会引起更大的麻烦，到时候如果给楼下造成什么损失，那可都得算到你头上。我劝你还是尽快开门，早检查完了你可以继续睡觉。”

“放你、大爷的螃蟹屁，老子现在就要睡觉，你算老几啊，凭什么让老子给你开门，有多远滚多远，别给你脸不要脸，昨天输了一万多，老子烦着呢！”

“你不开门我就站在这一直敲，直到你开门为止，我就不信你还能睡得着……”白杨加重了语气。

“你、大爷个蟹子腿儿的，你跟谁耍横呢，兔崽子你给我等着，老子今天干、死你！”话音才落，房门豁然大开，一个光着膀子的清瘦男人拎着一根棒球棍冲了出来。

男人能有个二十七八岁，中等的个头，身子精瘦，一张脸涨得通红，看着像是宿醉之中尚未完全清醒。

白杨淡淡地打量了对方一眼，一眼便注意到了男人右下腹处的文身，文了一个笔画扭曲的“三”字。这个独特的文身让白杨想起了老白之前跟他说过的一个人，一个曾经在骆城大名鼎鼎的惯偷儿，本名候三盏，外号“红猴子”，此人十五六岁就混在街面上小偷小摸，多次被抓、屡教不改，后来越偷越大，终于被送进了监狱，一关就是三年，而他所在监区的监区长正是老白。老白跟白杨说过，红猴子候三盏的右下腹处也有这么一个文身，文了一个形状扭曲的“三”字。

难道眼前这位就是红猴子候三盏吗？

从年纪和身形上看，倒是确实能对得上。

可一个骆城的惯偷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前海呢？

白杨不禁疑惑。

而且，他记得老白说过，红猴子当年被关进监狱以后就发了誓，说是自此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而后来在刑满释放后红猴子也确实没再做犯法的事，两年前他在骆城开了一家茶馆，开业的时候还请了老白帮忙剪彩，据老白说，红猴子是彻底改邪归正了，怎么会又跑来前海嗜酒赌博呢？

白杨实在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