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却一切理智的分析和判断,白杨情愿小黑是自杀的,在死亡到来之前自主地选择死亡,至少能够成全他最后的体面和尊严。短短二十载生命,命运对这个少年有着诸多不公,他似乎总是在被催促着生、被催促着死……活着,他无力与命运抗衡,只有到了将死之际,才敢违拗命运的旨意,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旅程。
也许,死亡对他而言真的是一种解脱吧……
白杨这样想着,心里总觉得坠坠地疼,就好像是有人在你的心上拴了块石头,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块石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一直到白杨从肿瘤科办公室出来,一直到他开车离开了中心医院,这种感觉始终都在。
白杨甚至忍不住想,如果小黑知道有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他的死如此挂怀,他大概也会倍感欣慰吧!
毕竟无论生死,被人挂念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回到警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赶上下班时间,队里的同事正三三两两地从办公楼里出来,白杨打开车门翻身下车,才一站定便撞上了钱墨那张阴恻恻的脸。
“一整天都没看见你人,你这是去哪了,怎么这个时间才来队里?”钱墨皱着眉头打量着白杨。
“风队没跟你说么,我去医院了。”白杨回答。
“去了整整一天?”钱墨撇撇嘴。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可是一大早就来警队了,当时你还没到而已。对了,我还没说你呢,你今天应该是迟到了吧,这要是让风队知道……”
“你就别告我状了,我那不是值夜班了嘛!而且风队已经知道了,上午案情分析会的时候已经说过我了,我这正反省呢,明天肯定提前一小时到岗。”钱墨说着,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那挺好的,早睡早起早上班,你就早点回家吧!”白杨敷衍地拍了拍钱墨的肩膀,从他身边绕开。
钱墨见状,急忙又追了上来。
“你等等我……”钱墨拉住白杨的胳膊。
“怎么,你有什么事吗?”白杨疑惑地打量着钱墨。
钱墨嗯了一声,郑重地点点头,可点头过后,停顿许久也没有后续。
“什么事啊?”白杨忍不住问。
“就是……就是高浅。”
“高浅怎么了?”
“你……你跟他还挺熟的吧!”
“还行啊,怎么,你找他有事?”白杨不禁警惕起来。
“嗯。”钱墨连连点头。
“那你直接找他就是了,你不是有他的联系方式嘛!”
“有是有,不过……我有点那个……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
“那你直接找他就可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白杨有点摸不清钱墨的套路。
“那个……我,我的意思是你替我问!”钱墨拧眉蹙目,脸颊绯红。
“你是不好意思?”白杨瞬间会意。
“就……反正,反正你们比较熟嘛,更方便沟通一些。”
“行吧,那你把要问的问题发给我,我给他。”
“好,那太好了,那你可别说是我问的啊,等事情办成了我请你吃饭!”
“没问题,保证不说是你。”白杨轻笑,他还是第一次觉得钱墨有点单纯。队里有关电子信息方面的问题向来是钱墨负责,白杨估计自己开口跟高浅说不到半句,高浅就已经能猜出是谁问的了。
“那你注意保密……最好也别告诉别人,不然我这张老脸可是没处搁了。”钱墨紧着嘱咐道。
“好,你放心吧,肯定给你保密,绝对不让第三个人知道……”
“保密?你们还有什么秘密吗?”不等白杨说完,风平快步走了过来,凑到近前问道。
“风队,你……你还没走呢,今天要值班吗?”钱墨尴尬地笑了笑。
“别打岔,刚才我都听到了,白杨说要给你保密,说吧,你们有什么秘密啊?”
“没有,没什么,我们说着玩儿呢,我们俩哪有什么秘密啊……”钱墨急忙遮掩。
“真没有?”风平又看向白杨。
白杨没有回答,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钱墨见状,急得满脸通红。“你笑什么,就是没有啊,没有就是没有,你笑个什么劲呐!”
“我没笑,你那是心理作用。”白杨随即收住笑意,严肃地看着钱墨。
“对,白杨确实没笑,你看错了。”风平附和。
钱墨轻哼一声,打量着一唱一和的两个人,无奈叹了口气。
“得了,我算是看出来了,有了高浅在,你们现在都开始欺负我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算了,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走了!”钱墨抽了抽鼻子,落寞地走向旁边的车。
“那问题你还问不问啊?”白杨跟着问了一句。
钱墨兀地回过身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白杨。
“算了,我自己去问,我找到他家门口自己去问,我就不信他好意思不教我。”钱墨咬着牙说道。
“那你就先别急着回去了,一会儿高浅就回来了,你直接在办公室问他不就行了。”风平把住车门。
“回来?高浅不是在孤山公寓那边蹲点嘛,怎么这个时间回来?”钱墨愣了愣。
“是在蹲点而,蹲到了一条大鱼,现在正带着大鱼往队里赶呢!”
“大鱼?谁呀?”
“章文栋,高浅在孤山公寓门口发现了章文栋。”
“章文栋!”钱墨顿时瞪圆了眼珠子,“为了验个dna,我找这小子一个星期了也没找到他,他怎么去孤山公寓了?”
“看样子也是在监视孤山公寓的情况。小黑、祥子和阿铭接二连三的溺亡,新闻报道铺天盖地,虽然没有公开死者的身份资料,但章文栋不是傻子,就算反应再迟钝也该有所察觉了。”风平分析道。
“可就算他知道了死者的情况,他也没必要去孤山公寓啊,他去那里能做什么,去保护邵治和阿光吗?”钱墨疑惑。
“或许他是为了去监视管永安呢?”白杨分析道,“他的父母至今下落不明,派出所那边的失踪调查进展得又一直都不顺利,再结合最近的三起浮尸案,他应该很容易就怀疑到管永安头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他出现在孤山公寓,很有可能就是冲着管永安去的。”
“那他是准备替他的父母报仇?”
“有这个可能。”白杨肯定道,“既然我们能怀疑到双鱼案两名死者的身份,那章文栋肯定也会有所怀疑。”
“这倒真是冤冤相报啊!”钱墨不禁感慨,“管佳佳被章文栋害死,原本是管永安该去找章文栋报仇,结果现在牵扯到了章文栋父母,反过来成了章文栋要去找管永安的麻烦,这真是乱套了,看来这两个人的仇怨是不会轻易结束的。”
“不光是这两个人的问题,跟投湖案有关的所有人都将无法安宁。除了已经溺亡的小黑、祥子和阿铭,已经失踪的金戈和小乙,剩下的邵治和阿光,甚至包括段雪,这些人都将深陷其中。一年前种下的恶因,从一开始就该扼杀在泥土里,可因为某些人的邪念,恶因结了恶果,已然无法挽回。既然如此,所有当事人都只能面对,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