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因为其他人也都是这么做的,那是我第一次去酒吧,我以为那是正常的,我以为酒吧就该是那样的。”阿光恶狠狠地盯着白杨,理直气壮地回答,“没有身临其境你不会明白那种感觉,看到发生了那种事,明明你原本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看着旁边的人都极其冷静地对待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为了不让自己出丑,你也只能强装镇定,做一个见惯了一切风尘的场面人……”
“你以为大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吗?不,不是这样的,就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当他们看到其他人岿然不动的时候,他们也选择了和其他人同样的处理方式。不是说人需要良好的社会适应性嘛,说白了就是让你融入周围的氛围之中,遇到开朗的人就变得开朗,遇到深沉的人就变得深沉,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自己显得那么突兀。所以,在那种情况下,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了对所见所闻进行冷处理……但最后的结果,大家又都不满意……”
“大家?这么说,很多人都看到了事情的经过?”白杨蹙紧了额头。
“没有很多。三号卡座那个位置,能看到的人并不多,但肯定有其他人可以看到,只是他们什么都没做!当然,他们也许和我一样,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没听到女孩呼喊的声音,也许他们也在犹豫什么时候出手,只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没等大家出手,那女孩就……”阿光倒吸一口凉气,继续说道,“对,是这样的,我原本是打算去帮那个女孩的,我想过了,无论是不是误会,我都决定去帮她,毕竟那是小治的朋友,所以我一定会去帮她,我是下了决心要去帮她的……”
“你怎么知道那个女孩是小治的朋友?”白杨紧着问道。
“我……”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阿光低下头,把脑袋埋进胸前。
“当时小治也在吗?”白杨又问。
“没有。”阿光摇摇头。
“那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女孩是小治的朋友?”
“我亲眼看到的。那女孩是和小治一起进酒吧的,但不知道小治什么时候离开了,后来我再看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就只有那女孩一个人在,就坐在三号卡座。”
“那天还有谁在?”
“没有了,没有其他人在了。”
“你说谎,肯定还有其他人,至少有七个人在!”白杨有意试探阿光。
“七个?”阿光愣了愣,闷声想了好一会儿才又缓缓抬起头来,似是恍然大悟般长出了口气。
“对,确实是七个,他算的没错,他要对付的人一共有七个!”
“他,你说的他指的是谁?”白杨追问。
“那个画下奇怪图案的男人!”
“是你吗?”
“不是,我没有本事把圆形画得那么圆。”
“窗台上的数字呢,是你写下的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光突然松了口气,冲白杨轻松地笑了笑。
起风了,北风刮过破洞的车棚,那声音像极了女人幽咽的悲嚎!
冬天天短,早晨六点也如幽夜一般,天空黑洞洞的,看不到半点蓝。
打开窗子,感受凛冽的寒风灌透身体的舒畅,阿铭瞬间清醒过来,转回身去,开始收拾行李。
两天两夜的游轮之旅,时间不算太长,所以日常需要的东西不会很多,但介于这是自己第一次出海旅行,阿铭决定让这一次游轮之旅更隆重一点。他新买了一个旅行箱,而且给自己置办了一身价值不菲的新衣裳。为了让自己在游轮上显得不那么另类,他还特意将自己的头发剪短,梳了一个精英人士最喜欢的偏分头。
另外还有两本从旧书店淘来的书,一本是讲资本运作的,一本是讲经济学原理的。阿铭认为,这两本书可以遮盖掉他身上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理发店气质,而且还可以帮助他尽快找到和旁人的共同话题。虽然这两本书从买回来后他就从未翻动过,但他就是偏执地认为,只要有这两本书在,就足以撑起他全部的体面。
收拾好行李,小心翼翼地船上新买的衣裳。阿铭长相不差,所以在一番装点过后倒是真多出几分精英气质。身板挺拔,脑袋微扬,乍看上去气场十足,就连阿铭自己也坚信,没有人能从他身上看到半分理发师的影子。
拎着行李箱走出家门,走到传达室的时候他特意停了一下,今天又是那个“崇拜”他的保安值班,他希望从保安口中听到几句由衷的赞美,以便增强他伪装的信心。
“咳咳……”
看着传达室里没什么动静,阿铭刻意咳嗽了两声。
“找谁啊,这大半夜的……”保安拖着长音,满不情愿地拉开了窗户。
“早啊,今天有事你值班啊!”阿铭冲保安灿然一笑。
“哦,是你啊……”保安愣了愣,使劲搓了搓眼睛,“这一身也太上档次了,我这差点没认出来,你这是……是准备去相亲吗?”
“不是,这两天准备出海待两天。”阿铭把行李箱拖到自己身前立了起来。
“出海?”保安眼珠子鼓胀起来,“是打算出海去哪儿,国外吗?这得去几天呐,过年前能赶回来吗?”
“不是长途旅行,就是坐游轮出海待两天,周末就回来了,耽误不了过年。”
“就两天啊……”保安瘪瘪嘴。
“也可以长时间跟船,主要是年底工作忙,没什么时间,也就随便玩两天就得回来工作了。”阿铭急忙修正道。
“也对,你们年底肯定工作忙,不像我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是一个德性……对了,两天时间这么紧,你是打算去哪啊,可别耽误了工作啊!”
“去金沙岛观潮,来得及。”
“金沙岛!”保安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金沙岛那边的观潮船可不是一般人能上去的,听说就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票,你这是一早买的吧……你也太幸运了!”
“这哪有什么幸运不幸运的,这就是朋友送我的,觉得有点时间就去玩玩。”
“哦……是吗?”保安轻哼一声,眼底的不屑几乎要从眼眶里直接溢出来。
阿铭也看出了保安的态度变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紧接着冲保安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院。
大院门口,卖早点的摊位热气正浓,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但阿铭很快闪到了一边,他怕那俗不可耐的包子味道熏臭了自己新买的衣裳。
加快脚步,快步穿过早点摊,一直走到出租车前阿铭才松了口气。
他打开车门,自信满满地向司机报了要去的地址——南轮码头货客区。
“南轮码头?小伙子,你这是准备出海去玩吧?”司机侧过脸来问道。
“对啊,去金沙岛观潮。”阿铭说着,不自觉地挺直了脖子。
司机瞟了一眼阿铭,忍不出笑出声来。
“怎么了?”阿铭黑着脸问。
“你是外地来的吧……”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司机轻笑,“本地人都知道,去金沙岛观潮得从三号码头坐船厂的游轮出海,那边的游轮设施好,服务也到位。南轮码头这边的游轮基本上都是个人的,都是些中小型游轮,设施老旧不说,整个船上也找不出五个服务员来,上了船跟坐牢一样,就只能所在自己的小格子间里蒙头睡觉,赶上运气好能碰上个有窗户的格子间还能看两眼大潮,赶上运气不好的,房间里没有窗,都……还不如监狱呢!”
“不是可以上甲板上观潮嘛,又不是非得在自己的房间里憋屈着。”阿铭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