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黑之前是住在那里的,但小黑搬走的时候租约还没到期,小黑怕房东扣他押金,所以就转租给了一凡。其实一凡当时有地方住,但他想帮小黑一把,所以就把那里租下来了,一直到昨天他原本的房子到期,他才彻底搬到了十号里院那边。”
“那这么说,小黑走后,那个208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空着的。”白杨冲风平递了个眼色。
“应该是,一凡说那里面还有小黑的东西,小黑原本说是要过段时间再回来取的,但后来就没消息了,那些东西就一直都放在那里,到现在……小黑去世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那些东西了。”
“很多吗?”风平问。
“也就一个旧旅行箱和一个空背包。我刚才跟一凡说了,等会儿我就过去取过来。”
“方便吗?我们跟你一起去。”风平看向段雪。
段雪想了想,随即点点头。
三人从酒吧出来,车子沿着羊狗街的无名巷子缓缓行进,一通七弯八拐之后,车子停到了十号里院门口。
老式的里院没有大门,三人直接进到院子里,沿着左侧的楼梯上到了二楼,找到了208室。
段雪敲门,房门很快被打开,一个戴着黄色眼镜,扎着短马尾的男人走了出来。
“雪姐,怎么来得这么快。”男人冲段雪笑了笑。
“搭风队的顺风车来的,风队他们想来看看这里。”段雪稍侧身子,把门口让给风平和白杨。
“你好,我是风平。”风平冲男人点点头。
“你好,风队,我是翟一凡,是祥子酒吧的调酒师。”男人点头回应。
“进来随便坐吧,家里比较乱,我正在收拾东西。”男人将三人让进屋子里。
这是一间典型的里院式一居室,一进门是一个狭长的半开放厨房,紧接着是一个大开间,开间无阻隔,融合了客厅与餐厅的功能,而在开间的右侧是一个面积刚刚够放下一张双人床的小卧室,卧室开了南向的窗子,那是整个房子里唯一的光线来源。
“这房子朝向不好,屋子里比较暗,灯坏了也没来得及换,你们就委屈一下吧!”翟一凡抱歉地对三人说道。
“那不是有个落地灯嘛,那个应该是好的,那是我去年才送给小黑的。”段雪指了指客厅窗帘后被杂物挡住的落地灯。
“那个是新的?”翟一凡愣了愣,“我看那上面罩着塑料袋,我还以为是不能用的呢!”说着,他走到落地灯前,扯开了罩在灯罩上的大红塑料袋。
“估计小黑又是没舍得用,所以才用塑料袋给罩起来了。”段雪不由得叹了口气。
“那孩子就这样,节省惯了,什么都舍不得。我看他连草稿纸都是用夹子夹起来留着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要留着干嘛!”翟一凡半开玩笑地说着,但脸上的笑意并未维持多久,很快又沉下脸来。
“草稿纸?什么草稿纸?”白杨往前探了探身子,从沙发的凹陷处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就是些算数的草稿纸,大概是数学题吧,还有坐标图什么的,反正留下了一小摞,我也看不太懂。”翟一凡无奈地耸了耸肩。
“能拿给我看一下吗?”
“稍等,我先想想我刚才放哪了。”翟一凡站在客厅中间转了一圈,四下踅摸着。
突然,他走到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前,伸手去拉行李箱的拉链。
那行李箱大概是许久不用了,拉链出了点问题,往下拉的时候卡卡绊绊的,翟一凡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将拉链拉到底端。
行李箱被完全打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两件衣服,两条裤子,几样日常的洗漱用品。
一本笔记本,一本相册,还有一沓用燕尾夹夹好的草稿纸。
这就是小黑的全部家当。
和段雪说的一样,小黑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
“就是这些。”翟一凡从行李箱里将那一沓夹好的草稿纸拿出来递给白杨。
白杨接过草稿纸看了一眼,确如翟一凡所说,草稿纸上都是些数学题的演算步骤。而且,从演算的内容来看,这应该是高中的数学题,因为草稿纸上出现了函数图像和数列公式。
高中数学……
可白杨明明记得小黑是念完初中就辍学了的,怎么会在研究高中数学题呢?
他保存这些草稿纸,难道是因为对高中数学感兴趣?
白杨想着,又继续往下翻看了两页。
而当他翻到第三页的时候,那个奇怪的图案又一次出现了。
圆形里面套着一个等边三角形,三角形的三个角正好压在圆形的边缘。
继续往后翻,每隔几页都会出现一次这个奇怪的图案。
而且,和金戈的练习册上一样,这个图案下方也标注了数字。
数字7……
只是,草稿纸上的数字不再是用铅笔书写的,而是换成了黑色中性笔。
白杨把草稿纸递给风平。
风平陡然坐直了身子,对几张草稿纸上的内容仔细翻看了一遍。
“你确定这是小黑留下的?”风平抬起头来对翟一凡问道。
“对,是他留下的,小黑收拾行李的那天我刚好也在,我亲眼看见他把这些草稿纸整理好放进行李箱的。”翟一凡回答。
“这些草稿纸是哪来的,你问过他吗?”
“问了,他说是一个朋友留在这里的,之前那个朋友在这里住过几天,后来那个朋友回家了,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还有没有用,他想找个机会再还给那个朋友。”
“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没说,就只说是个还在上学的朋友。”
“还在上学的朋友?”段雪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不对啊,小黑的朋友我基本都认识的,除了他那几个老乡,他也没什么其他朋友了,在上学的……我从没听他说起过。”
“我当时也是纳闷,可无论我怎么问,他都还是那句,就是一个还在上学的朋友。”
“是女生吗?”段雪又问。
翟一凡摇摇头,“一开始我也以为他是认识了哪里的女学生,还特意提醒他不要做出格的事,可他说那个朋友是男的,是个好学校的优等生。”说到优等生,翟一凡刻意加重了语气。
好学校的优等生……
白杨脑海中迅速浮现出邵治那张白到有些病态的脸。
小黑在孤山公寓当过保安,按理说他应该是认识邵治的,而他和邵治又都在投湖案当晚在酒吧出现过,所以很可能建立起共同话题,迅速拉近彼此间的关系。
可有一点,邵治是住校生,只有周六周日才能有机会出校门,而且他还要帮着奶奶做裁缝摊的活计,应该是没有时间来小黑这里住上几天的。
在本案的相关人员中,唯一一个能相对自由一些的男学生就只有金戈,只有他才有足够的时间和条件来小黑这里住个几天。
这样说来,这些草稿纸很有可能就是金戈留下的。
而且,按照邵治的说法,金戈将练习册中用铅笔书写的数字改用了黑色中性笔书写也说明了一点,金戈已经知道问题的确切答案了,答案就是7,数字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