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了，你说的都对。”风平走到段雪对面落了座，“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小黑的具体信息么，比如他家人那边的信息。”

“没有，我这边没有他家人的信息，他在我们酒吧待了两年多，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他家里人，就连过年的时候他都是跟我和祥子一起过的。今年中秋节也是一样，虽然他不在酒吧干了，但还是跟我和祥子一起过的节。”

“他后来是在哪里工作的？”

“之前在孤山十五号公寓那边当保安，也是我托人帮他找的工作，元旦前他跟我说想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就辞职不干了。”

“孤山公寓！”风平陡然一怔。

“对，是孤山公寓，就是张小乙住的孤山公寓。当时他还回来跟祥子说碰到过张小乙，那时候祥子和张小乙互相看不对付，祥子还担心张小乙会为难小黑，说是要找人去给张小乙一个下马威，结果被小黑拦下了。”

“小乙不是随便欺负人的人……”

“我知道。祥子也是心疼小黑，小黑那孩子心眼直，不怎么爱说话，祥子是怕小黑到了陌生的地方受欺负。”

“既然害怕他被欺负，那为什么不让他继续留在酒吧里？”风平疑惑。

“是小黑自己要走的，他说待在酒吧里心里难受，夜里总是做噩梦睡不着觉。”

“心里难受，为什么？”

“酒吧里的那些客人，嘻嘻哈哈的惯了，总喜欢跟人开玩笑，尤其是碰到小黑这种蔫声蔫气、不怎么说话的，更是变着法地捉弄他，所以……也是小黑自己不适应这个环境吧，酒吧里都是一张张能杀人的利嘴，哪有他笨嘴拙舌立足的地方呢！”段雪说着，狠狠地泄了口气。

“晚上做噩梦睡不着觉也是因为这些事？”

“那……那是因为这孩子心太善，总有个过不去的坎儿。”

“是跟一年前女孩投湖自尽的那个案子有关吗？”风平直接问道。

“你已经知道了……”

“因为之前看到过网上攻击酒吧和酒吧工作人员的帖子，我也只是猜测，但现在能完全确定了。”

“你猜对了，小黑的噩梦就是从那个叫小佳的女孩投湖自尽开始的。”段雪说着，徐然攥紧了拳头。

他告诉风平，一年前，那个名叫小佳女孩在酒吧里被一个陌生男人逼着喝了一杯调制饮料后，从酒吧跑出去直接跳到了酒吧门口的人工湖里当场溺亡。这件事对小黑的打击很大，因为当天在酒吧值班的保安就是小黑，而且当时小黑离着那个名叫小佳的女孩很近，他看到了那个女孩一直在看他，但他不明白女孩是在向他求救，他以为女孩身边坐的是那女孩的朋友，根本就没想到那是一个心怀不轨的陌生人，更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敢在酒吧里当众撕、扯那女孩的衣服，最后逼得女孩投湖自尽。

那件事以后，小黑一直都在自责，他认为是他害死那个女孩，如果他能早一点上前去制止，或许那女孩就不会死。就是这种愧疚感，让小黑长久以来噩梦缠身，一闭眼就是那个女孩投湖的画面，而每次被噩梦惊醒，一坐就是一夜，最长的时候一连二十几天都睡不到一个整觉，每天的睡眠时间还不足四个小时。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月，后来，小黑不堪重任，最终提出了辞职。

段雪和祥子知道小黑的情况，所以并未横加阻拦。因为怕小黑离得远了容易被欺负，所以段雪托人帮小黑找了在孤山公寓当保安的工作，但就在一个月前，小黑突然告诉段雪，他太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从那以后，段雪就再也没有过小黑的消息了。

“一个月前，这么说是跟金戈失踪的时间差不多？”风平打断段雪。

“金戈，那个十八岁的高中生？”

“对，就是他。”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当时那个学生失踪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段雪愤恨地捶打着桌子。

“是那个时候，就是那个时候，小黑失去联系跟那个高中生失踪前后相差不了几天，但我当时根本就没往失踪那边去想，我就是以为他已经离开前海了，可能去了别的地方。当时祥子说小黑是白眼狼，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我还替小黑解释，我说那孩子内向，肯定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才一声不响地离开的。没想到……”段雪懊恼地垂下脑袋，蓬松的卷发顺势而下，遮住大半张脸。

“我怎么会没想到呢，我当时就应该想到的。当时小黑去酒吧，正巧碰到那个男学生的妈妈在酒吧门口发寻人启事，他当时还问过我，问我那个男孩的具体情况，我当时都跟他说了的，当时他特别惊讶，问了好多问题。可到他失联的时候，我连失踪两个字都没想到过……”

“这么说，小黑应该是在金戈失踪之后才失联的？”

“对，起码得是两天后，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个男孩的妈妈那段时间每天都来，我还和店里的人开玩笑，说是给这个当妈的记着点日子，我说这个孩子肯定熬不到七天就会回来找妈妈了。结果……他会不会已经死了？”段雪抬起头来看着风平问道。

风平摇摇头，“现在的情况还不好判断，在没有发现金戈的尸体之前，一切都只是假设。对了，你知道小黑之前住在什么地方么？我想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之前是租住在羊狗街后面的十号里院208户，但不知道后来搬没搬走。”

“你那边有小黑的照片吗？”

“有，我手机里就有，生活照和身份证照片都有，我发给你。”段雪说着，当即掏出手机，翻出几张小黑的照片给风平发送了过去。

风平点开手机简单翻看了几张，却十分意外地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发现了张小乙理发店的店长阿铭的身影。从照片上看，应该是旁人给小黑拍照的时候，阿铭刚好从小黑的身后走过，所以拍下了阿铭的侧脸。

“这个是什么时候拍的？”风平指着屏幕问段雪。

“这个……这个应该是去年酒吧里做活动的时候拍的，那天酒吧里来了个有点名气的歌手，引来不少客人……也包括那个投湖的女孩小佳！”段雪冷声补充了一句。

“小乙呢，小乙也去了吗？”风平紧着问道。

“张小乙？”段雪一顿，仔细想了想。

“对，张小乙也在，当时他就坐在七号卡座，祥子还特意跟我说过。”

“这样说来，那个叫小佳的女孩投湖自杀那晚，小乙、祥子和小黑都在酒吧里。”风平看着段雪，他突然想到了几个受害者之间的第二种联系——他们都在投湖案案发当晚去过酒吧。

“对，祥子、张小乙和小黑，他们三个当晚都在，还有张小乙理发店里的那个店长阿铭也在。”段雪点点头。

“那个高中生金戈呢，当天晚上，金戈也在酒吧里吗？”风平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