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赞同风平的判断,这人绝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为什么?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而且衣着相对完好,看不出有打斗的迹象。”
“他新剪了头发,而且扎了一根崭新的皮带。一个自杀的人,不会有心思去注意这些。”白杨解释。他一早就特别注意过,死者的发型明显是新剪的,在鬓角处还特意做了渐变的处理,很显然,这是他像理发师特别要求的,看得出来,他是个很赶潮流的年轻人。而且,腰间扎了一根十成新的腰带,整条腰带一个折痕都没有,就像是几分钟前才从商场里买来的,连腰带扣上的保护膜都还没完全撕掉。这说明,他很爱惜这条腰带。而一个对自己的新腰带都百般仔细的人,是不会突然想到要自杀的。
“你这些理论跟风平说的没什么差别。”
“是,所以我认同他的观点。”
“但你们别忘了,在自杀者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保持着绝对的体面走向死亡的。之前在省城就有过这样的案例,穿着一身名贵服饰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鞋亮到能照出人影,就是这样一个人,大半夜的吃下一整瓶安眠药,然后往床上一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高浅说道。
“我知道,那个男人是因为公司破产,所以选择跳楼自杀。而且,那男人虽然也梳洗了一番,可发型不是新做的,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自己以前买的,并不是新买的。穿着自己生前最喜欢的衣服结束自己的生命,这确实是为了保留自己最后的体面,也算是留住自己最后一点尊严。所以,他也选择了相对平静的自杀方式——服用安眠药,因为服药不会让自己死得太难看,过程也不至于太痛苦。这才是你说的那种自杀者,为了保持绝对的体面所以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跟今天下午的这个死者有什么差别吗?”
“有。新的东西能够唤醒人对未来的期许,换了新发型、扎了新腰带,起码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而不是走向灭亡。特别是那个死者的发型,那是特意做的,并不是随意剪短了头发。而且,打扮精致的自杀者往往会选择相对平和的自杀方式,比如服药或是密闭窒息,而不是选择跳楼或者投海。”
“这是……自杀心理分析?”
“算是吧,听一个心理医生说的。”
“你在看心理医生?”高浅转过身来,看着白杨。
“没有,只是最近对心理学比较好奇,手边有本心理学的书,有时候会随便翻翻。”白杨抿平了嘴角。心说,陆星桥送来的礼物还真是有点的用处的。
“随便翻翻就说得头头是道?我信你才怪!”
“但不管怎么说,我觉得风队的判断是正确的的,死者应该是他杀而非自杀,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跟张小乙和祥子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是因为死者生前新剪了头发?”
“不知道,就只是一种感觉,说不出来有什么具体的凭据。大概是早上的时候听到保安说起演艺船,所以我总觉得张小乙和祥子的失踪是跟船和海有关。”
“其实,今天保安的说法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那个海报上的演艺船已经被查封,但不敢保证张小乙和祥子不会报名参加其他的游船。”
“应该不会,张小乙不是乱来的人……”
“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那种演艺船,是正规的游船。到了年底,很多游轮公司都会举办活动,有时候还会请那些小有名气的艺人到船上演出。对了,临近农历年还有组织出海观潮的,美其名曰观财运,很多做生意的人都会参加,张小乙和祥子,一个是开理发店的,一个是开酒吧的,应该对这方面的事也是有所了解的,所以……我们不能完全排除这两人上船的可能性。”
“因为上了船就断绝了一切联系?”白杨觉得这个说法太过牵强。
“对,金沙岛就有这个规矩!”
“金沙岛?”白杨愣了愣,来到前海这么久,他还是头回听说这个地方。
“就是现在的文山岛,金沙岛是以前的叫法,据说是那岛上的沙滩从早到晚都是金灿灿的,所以都管那叫金沙岛。”高浅解释道,“金沙岛面积不大,但形似金龙,呈半月形分布,所以每到大潮的日子,岛上的潮水格外汹涌,狂潮拍岸,十分壮观。在前海市,很多人都有观大潮的习惯,尤其是到了年底,有句话叫‘年尾的潮水年初的财’,很多前海人都觉得金沙岛的大潮就预示自己明年的好运,所有都争破头地去观潮。”
“去观潮就必须要断绝和岸上的所有联系?”白杨问。
“其实也不是必须,算是逐渐形成的一个风俗吧!之前因为金沙岛面积小、风浪大,那边常年无人居住,所以也没什么通讯信号,就算是想要和岸上联系也很困难。于是,上船的人索性就跟岸上断了联系,只安心地观潮。后来久而久之就成了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所有去金沙岛观大潮的人,从上船那一刻起就要关掉手机,断绝和岸上的一切联系,也算是表现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
“那实际呢?如果想要联系岸上也是可以的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观潮船每次出海就只有两三天的时间,一般上船的游客也没心思想着跟岸上联系,都忙着观潮呢!”
“那你是怀疑张小乙和祥子去了金沙岛?”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
“怎么了?”
“观潮船一个月就只有那么三两天出海,班次也是少得可怜,所以观潮船的票也不是随时都能买到的,往往是要提前一两个月预定才能勉强买上,不可能像他们这样说走就走的。”高浅稍作停顿,继续说道,“而且,金沙岛的最大潮是在每个月的初三和十八这两天,所以观潮船每个月出海的时间也都是固定的,一般都是在最大潮来临前的前两天出海,也就是农历初一和农历十六这两天。再就是有讲究看月尾潮的,就会赶在农历二十八这天出海,看二十九和三十这两天的潮水。可张小乙和祥子两人失踪的时间是上周四,也就是十四那天,跟这这几个时间点都不相符。”
“但十四距离十六这天很近,就只差了两天而已,这很值得怀疑……而且,张小乙的邻居也说,张小乙和祥子聊天的时候确实是说起过此类话题的,所以……”
“嗡嗡……”一阵嗡鸣打断了白杨。
“稍等,我接个电话。”高浅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
一通实时来电,是阿光打来的。
高浅直接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高浅。”
“你好,高警官,我是阿光啊。实在不好意思,昨天我睡得太晚了,今早睡得跟死猪一样,所以你敲门的时候我真是一点都没听见,抱歉啊,没有耽误你们的工作吧……”对面传来阿光如公鸭般的声音。大概是有点感冒了,鼻音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