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要坐船去哪吗？”风平问。

“没听到说要去哪，只听理发师说是要赶早去，去晚了就没有位子了，就看不到了……”光头挠了挠脑门。

“是不是要去看演出啊，这马上就到春节了，不是说有什么除夕游船会之类的嘛，前几天有人过了贴广告了，贴的到处都是，还往值班室里塞了两张。”保安插嘴说道，“对了，七零四那个阿光，他前两天好像就是拿了一卷游船海报回来的。”

“那是街口那边有人发的，阿光要了很多，拿回来给我糊窗户用的。地下商场那边的窗户破了个洞，冬天是要冻死人的，阿光那天要了那些海报回来，就是给我拿去糊窗户用的。”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冯婆婆开口解释道。

“海报还有剩的吗？”风平问冯婆婆。

“没有了，都被我糊窗户了。”

“我有，我那值班室里应该还有几张，我拿来垫茶杯用的，我去给你拿。”保安徐文昌向风平举手示意，不等风平回应，直接走出了物业办公室。

也就是能有个一分钟，他扬着两张海报又快步赶了回来。

“就是这两张，幸好那天我留下来了。”保安将两张海报递给风平。

海报的内容设计得十分俗艳，背景用了几张女演员演出的现场照片做底，照片之上用血红的大字写着劲歌热舞，旁边还给出了一个爆炸框，里面用刺眼的荧光红写着“劲爆价格388”！

“肯定是这个，我听公寓里好多人都报了名，前一百名好像还可以参与什么特、殊的表演环节，据说很多人都是冲着这个特、殊表演环节才报名的。我看那七零一的业主也是年轻力壮的，估计肯定也对这些感兴趣……所以……”保安眉飞色舞地说着，不自觉地抬起手来挠了挠头皮。

“哎哟，你可别往人家头上乱安罪名，我看那个小伙子干净利索，可不像是那种乱来的人，无凭无据，你可不能胡说的。说句难听的，你也这么大年纪，也五十多岁的人了，总得有个老人样子，说起这种羞臊人的事终归要给子孙丢脸的。”冯婆婆调整了坐姿，厌恶地斜了保安一眼。

“可不是嘛，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乱说的，人家年轻人没结婚，还是要在乎名声的嘛！”阿芬小声忿忿道。

“我还不就是那么一说，我又没说七零一一定就是去了的，不过……反正公寓里的好多年轻人都报了名，只是大家不明说而已，不说也不代表就没有，说不定那个七零一现在都还在人家船上呢……”

“不可能。”高浅打断了保安，“这个演艺船因为非法演出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被查封了，张小乙肯定不在这条船上。”

“我就说嘛，七零一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虽然有时候张扬一些，但绝对不是那种肮脏的孩子。之前我孙子过生日，他都还给我孙子送了一本书，说是鼓励他好好学习的，喜欢读书的人总不会那么脏的。”冯婆婆偏了偏身子，避开保安。

“冯婆婆说的对，大家在一起住了那么久了，虽然算不上熟悉，但也经常打照面的，好人坏人总还是能分清楚的，我看那理发师平常都是正常上下班，规规矩矩的，没什么问题，怎么可能会去报名参加那种活动！”阿芬瘪瘪嘴。

“好，算了，算了，我少说话，搞得就像我要诬陷七零一一样，我也是想给警方提供点线索而已！”保安支棱着双手作投降状。

“没关系，你如果还能想到什么线索还是可以说的。”风平看着保安安抚道。

“其实……其实我还真有线索能说。”保安眉心微微蹙紧。

“是什么？”

“就是，就是听你们这么说，那我觉得……还有一个人，也经常是跟着七零一后面回来的，我以为他也是七零一的朋友，所以就没拦着，现在想想……那个人可能有问题。”

“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具体特征吗？”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是瘦瘦的，就是跟七零一打扮差不多的，简单的白衬衣，然后外面套了件厚厚的羽绒服，头发也跟七零一一样很精致的……怎么说呢，对，就跟理发师一样，像那种店里的理发师的那种感觉。”

“那个人经常跟着七零一回来吗？”

“其实也算不上是经常，反正最近有过那么两三次，但两人也不是同时进门的，那人总跟在七零一后面回来，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进到七零一家里去，因为每次那个人都是没几分钟就离开了，而且下楼的时候都是走楼梯的。”

“你们有注意到这个人吗？”风平又问其他几个人。

大强和阿芬表示从未见过，冯婆婆也连连摇头。

“那大家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尤其是上周四前后，有没有碰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事？”高浅又问了一遍。

“要说怪事……最近那个阿光怪得很，大半夜的都不睡觉的，总是在走廊里走来走去。”阿芬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倒是，我前两天也碰到过一次，那时候都凌晨两点钟了，那个阿光还穿着个睡衣在七楼走廊里乱走，嘴里还在说着什么些听不懂的东西……”保安蹙起额头。

“听不懂的东西？是外语吗？”高浅问。

“我也不清楚，我没读过书的，不知道是什么语……”

“是经文，阿光平常喜欢读经文，可能是在晚上读经。”冯婆婆对高浅解释道。

“那个阿光今天在家吗？”风平问高浅。

“刚才敲了半天门，里面一直没有回应。也给他打过电话了，始终无人接听。”

“他会不会也失踪了？”保安突然胀红了眼睛。

风停了，但雪还在继续。

大雪如鹅毛般扑簌簌掉落，落在阳台上厚厚一层，如同一床柔软的被子包裹住整个阳台。

阿光坐在距离阳台一门之隔的屋里，他坐在地上，痴愣愣地看着阳台上的雪一层一层叠加。

从凌晨开始，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但他是在太喜欢雪天，恨不得把没一片雪花都看进眼里。因为在他老家，这样的大雪是不多见的。

所以，早晨的时候即便是听到了敲门声，他也还是选择继续坐在原地赏雪。赏雪是为数不多的能够让他安静下来的事情。看到雪，他可以不吃不喝，甚至可以不休不眠。

天色渐暗，已经要天黑了，楼下开始传来刺耳的鸣笛声。阿光知道这是到了下班的时间，耳朵里又不能平静了。

果然，没过多久，楼上就传来高跟鞋的声音，紧接着是女人高八度的抱怨，她抱怨房子太小，抱怨赚钱太少，抱怨男人太没用，抱怨自己当初瞎了眼。几分钟后，今日的抱怨结束。阿光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六点十五分，比平常早了五分钟。

五分钟，大概可以去整理一下厨房里昨天没收拾完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