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些照片中有最近一周的照片吗？”

“有，最近的照片是上周四凌晨拍的，在张小乙的公寓门口。”丁烈说着，从一堆照片中找出其中一张递给白杨。

照片中，张小乙正和一个梳着油头的男人并排走着，两人各自拎了一口袋啤酒，看样子是准备回家好好喝一场的。

“男人叫祥子，是羊狗街那边的酒吧老板，以前给蓝家老爷子开过车，也算是从蓝家出来的。张小乙以前跟这人的关系不好，互相看不顺眼，可那天不知道怎么又和解了，还称兄道弟的。”丁烈指着照片上的男人说道，“对了，这个祥子这几天也消失了，他们家里的人正在到处找他。不过据我推断，他和张小乙一样，十有八九是已经遇害了。不然，不会没有半点消息。为了找他，段雪已经快把前海市翻遍了。”

“跟踪张小乙的人说过张小乙最后去哪了吗？”白杨问。

“他跟着张小乙回了公寓，看到张小乙和祥子进了家门就没再跟了，等第二天再去的时候，张小乙就不见了。当时他以为是自己跟丢了，于是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去。”

“有什么发现吗？”

“在张小乙家门口碰到了张小乙家的邻居。”丁烈微微蹙眉。

“他的邻居有问题？”

“说不上有什么问题，但确实是个怪人”。丁烈告诉白杨，那是周四下午四点前后，他在接到线人的电话后就立刻赶到了张小乙家所在的公寓——孤山十五号。

张小乙家在孤山十五号的七楼，丁烈坐电梯上到七楼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个戴着粗框眼镜、身穿绸缎睡衣的高个子男人，男人就站在张小乙家门口，自称是张小乙对门的邻居，名叫阿光。在得知丁烈的来意后，阿光和丁烈攀谈起来，他告诉丁烈，张小乙今天没出过门。

“从凌晨两点他回来以后，一直到现在为止，他家的门就没有打开过。所以，他肯定没出过门，一定还在家里，我敢跟你打赌。”阿光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一直在监视他？”丁烈狐疑地打量着这个比自己还高半头的男人。

“会听到的，他家的防盗门很紧，开关的时候都会有刺耳的摩擦声，我对那种声音和敏感，一旦听到那种声音出现，全身都会起鸡皮疙瘩的。”阿光一边说着，一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他个子很高，但身子单薄，说话的时候总喜欢弓着身子，再配合着他搓胳膊的动作，看起来着实有些猥琐。

“那……你是一整天都在家吗？”

“嗯？”

“如果不是一整天在家，你怎么能保证你出门的时候张小乙没有离开过。”

“啊……对，我是每天都待在家里，除了偶尔出门采购必要的生活物品，其余时间是二十四小时在家的，所以整层楼所有人的动向我都了解。”阿光说着，自豪地抬了抬眼镜。

“就比如七零二这户，他们夫妻俩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连周六周日都不休息，虽然我从来都没跟他们聊过天，但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做生意的，而且应该是餐饮类的小生意，很有可能是做烧烤的，因为那个女人的双手粗糙得厉害，而且手上经常有细微的伤口，而那个男人，身上有股孜然和椒盐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说完，阿光又往前走了两步。

“再比如七零三这户，一个老太太带着上中学的孙子过日子，老太太每天八点准时出门，去地下商场门口给人做裁缝活计，一直到晚上八点地下商场关门后才回家。孙子大多时间都住在学校，基本上是每周的周日才回来一趟，但偶尔也会在周三下午的时候回来拿些换洗的衣物，然后煮两碗面，等到八点多的时候跟老太太吃个饭，之后赶在九点前就回去了。”

“哦，对了，还有七零六那户，那户住了个残疾人，一条腿安了假肢，生活勉勉强强能自立，但他很少出门，最多也就是坐在楼道里晒晒太阳，我在这住了一年多，从来都没见过他下楼，平常就算是买一根葱都是叫外送的。”

“那对面那户呢？”丁烈抬手指了指电梯对面的七零五户。

“那一户……那一户是有钱人家，我对他们不感兴趣。”阿光耸了耸肩膀，“我只对需要我关注的人感兴趣，比如那些死了都没人知道的，死了跟活着没什么差别的，他们才是真正需要我的人。至于那些有钱人，有钱人显然不需要我的关注，如果有一天他们死了，报纸和媒体一定会给他们一个相当的版面，他们的死讯会人尽皆知的。”

“有钱人不会住在这里的，你说的那种有钱人应该出现在滨江别墅一带，而不是出现在孤山公寓里面。”丁烈半开玩笑地说道。

阿光突然一怔，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嘴巴咧到了耳根。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说的太对了，真正的有钱人怎么会住在孤山公寓呢，他们该去住别墅才对，就算不是住别墅也该去住高档小区，怎么会住在我们这种半死不活的地方呢！”阿光瘪瘪嘴，“看来还是我眼界不够宽，见识太少了。我以为他们家住了一百七十平的公寓就算得上是有钱人家了，现在想想，一百七十平的老破公寓好像跟有钱两个字还不搭边啊！多谢你的提醒，以后我会多注意他们的。”

“你没有工作吗？”

“嗯？”阿光习惯性地愣了愣。

“如果有工作的话，应该没有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来观察邻居吧！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呃……我的工作不太方便明说，说简单点，我的工作是直接掌控部分人命运的。”正说着话，阿光的手机闹钟突然响了。

“抱歉，我的时间到了，等下次再聊，我现在得回去了。”说完，阿光迅速转身，一个箭步冲到七零四户门口，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西晒的阳光从屋子里倾泻而出，满屋子闪亮的粉色刺痛了丁烈的眼睛。

丁烈稍稍侧脸，无意间瞥见了屋子南墙上挂着的照片。

那是很多人的照片，有几张像是张小乙的，也有别人的，个别人的照片上还被画了标记，有的是粉色的，有的是黑色的……

“他在监视张小乙！”

听了丁烈的叙述，白杨断言道。

“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怪癖，但准确的说，他应该是在监视所有人，起码这一层楼的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对了，那人的家里点着黄线香，好像是在供着香火。”丁烈补充道。

“掌控部分人命运，而且又在家里供着香火，这是什么工作，算命吗？”白杨半开玩笑地说道。

“反正是个怪人，我看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不想告诉我而已，或许你可以换个方式跟他聊聊，也许会得到更多的线索。”

“换个方式？”

“有些人需要隔着屏幕才能完全释放出自己的表达欲。”丁烈说着，将一张两指宽的纸条递给白杨。

“这是阿光的聊天账号，你可以试着加他一下，他应该会通过的。”

“好，我试试。”白杨接过纸条。

纸条上写了一长串字母，用拼音拼读出来是“镜面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