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钱墨得到了交警部门的反馈,王春生母亲名下的那辆车的确在省城有过违章,违章就发生在邱阿生死后的第二天下午三点,也就是周四下午三点,地点就在省城去往前海的高速公路入口处。
“也就是说,邱林不只周三回过前海,在周四这天也回来过!”汪千俞恍然大悟,“所以,邱阿生的尸体可能不是周三运回来的而是周四运回来的!”
“不对啊,黄组长不是说移动尸体的时间必须是在死者死后的八至九小时之后嘛,死后的八至九小时是第一层尸斑形成的时间,而在八至九小时之后挪动尸体才会形成第二层尸斑,才会呈现出尸体表面尸斑深浅不一的情形。所以移动尸体的时间必定是得在周三下午才对,怎么会是周四呢?”钱墨挠挠头,“难得是黄组长的结论有误?”
“不是黄述的结论有误,是我们被凶手误导了!”风平轻笑一声,“我们之前都太小看我们的对手了,他早就想到了尸斑深浅不一的问题。黄述说过,死者在死亡八至九小时之内会形成第一层尸斑,而在死亡八至九小时后会形成第二层尸斑,直至死者死亡十小时后,不会再形成新的尸斑。我们很容易想到,凶手是在死者形成第一层尸斑后移动过尸体,又结合邱林和周建晖在周三这天的异常举动,所以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凶手是在周三这天转移了尸体,将尸体从省城带回了前海。但实际上,只要凶手在尸体第一层尸斑形成后,将死者的尸体妥善固定住形成第二层尸斑,而后无论任何时间转移尸体都是可以的,比如周四!”
“这样说来,邱林和周建晖在周三这天一系列高调的举动,就是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扰乱我们的调查方向,这算声东击西?”钱墨蹙眉。
“简单来说是声东击西,但实际上,凶手是利用我们的惯性思维,让我们自己骗了自己。”
“惯性思维?”
“因为我们是丨警丨察,在我们接触过的大多数案子中,凶手再杀了受害人之后是会第一时间来处理尸体的。所以,我们在得知尸体的体表呈现出深浅不一的尸斑时,立刻想到,凶手应该会在第二层尸斑形成的第一时间转移尸体。实际上,在第二层尸斑形成后,凶手并没有忙着转移尸体,而是跟我们玩了一场自证清白的游戏。他要让我们相信,他在周三这天是清白的,而出于侦查人员的思维惯性,我们习惯了接受凶手的挑衅,因为凶手证明自己在周三清白的,所以长久以来,我们破案的重点一直都放在了凶手的周三诡计之中,我们一直坚信,只要识破周三的诡计就会真相大白,但实际上,凶手要掩盖的并不是周三的犯罪事实,而是要掩盖周四的行踪。”风平说完,不由得长叹一声,“我们太小看邱林了,他才是掌控人心的魔法师。”
“这也不对啊,风队,昨天我们去制药厂给邱林的同事做笔录的时候,那个叫陈诺的姑娘说过,她在周四那天晚上是见过邱林的,她去过邱林的房间给他送药。”沈映南歪着头问道。
“她在说谎,她是进过邱林的房间,但她绝对没有见过邱林。根据车子的违章时间来看,那个时间,邱林已经到前海了。”风平一顿,继续说道,“你没注意吗,昨天陈诺在说到这一段的时候不自觉地加快了语速,因为她急于表达,急于向我们证明邱林的清白。”
“这么说,她是跟邱林串通好的?”
“我想,她有可能是亲眼看到邱林在周四离开了宾馆,她知道邱林是有问题的,甚至已经猜到了周四是判定邱林嫌疑的关键,所以她才在笔录中主动提到了周四的事,更进一步说明自己在周四晚上见过邱林。而且,刚才我和邱林见面的时候,说起周四的事情,邱林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沉稳,所有的回答严丝合缝、滴水不漏,虽然他尽量放慢了语速,但很明显,他的答案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可证据呢,风队,我们去哪里找直接证据来证明呢?”钱墨五官纠结着问道。
明天就是元旦了,白杨今天起得特别早,难得放一天假,他打算去超市买些东西为元旦这天做准备,毕竟这次过节家里多了个庄齐,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的。而且,他还打算顺便去拜访一下邱林,昨天因故失约,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实际上,白杨昨天本不想失约的,他原以为自己对贾怀仁的调查很快就有结果,他认为贾怀仁假身份伪装自己一定会露出破绽,为了调查贾怀仁的身份,他问遍了和贾怀仁同一批进造纸厂的工人,但最终结论跟尤所长给出的结论一致,贾怀仁就是贾怀仁,如假包换,与庄齐失踪的父亲林天明无关。只是有一点,在江回病病殃殃的贾怀仁,来到前海市造纸厂以后身体比以前好了许多,但变得愈发沉默寡言,这是让大家都想不通的地方。
尤其是跟贾怀仁曾同在江回水产厂工作过的徐老伯,在所有人之中,他是和贾怀仁认识时间最长的,也是对贾怀仁最为熟悉的,他始终在向白杨强调,来了前海造纸厂后,贾怀仁就像是换了个人,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完全不一样?”白杨愣了愣。
“具体是那些方面,您能说得清楚一点吗?”白杨问。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一样了,跟他说话也不爱回答,就像是变成了哑巴一样。”徐老伯说。
“以前呢,他以前是开朗的人吗?”
“以前说话也不多,因为身体差,所以一直养在家里,但我们去看他的时候,他好歹还能跟我们聊个几句,可自从来了造纸厂,每次见面聊不到两句就结束了,真是变得越来越古怪了,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待太久了,人就木了。”徐老伯摇摇头。
“他在江回的时候不也是一个人住吗?”白杨之前从尤所长那里了解到,贾怀仁常年都是一个人住的,无论在什么地方。
“是,以前也是一个人住,但毕竟还要治病,有时候一出门就是一两个月,不会一直在江回待着的。而且他会开车,有时候还跟长途车出去跑车的。”
“开车?贾怀仁会开车?”
“他以前是我们水产厂的司机。十几二十年前,我们江回那种小地方,会开车的人总共也没有几个的,他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技术很不错的,我们当地那几个开车的都是跟他学出来的。以前他身体还好的时候,他还会趁出差的时候开着厂里的车去亲戚家小住一段时间嘞。”
“他的亲戚……也是在江回吗?”
“不是,是在外地的,具体是什么地方,他从没说过。但有时候他会给我们带些特产回去,一般都是些鱼干、虾干之类,所以我们猜着,他的亲戚家应该是在沿海的地方。”
“那在江回那几年,有亲戚去找过他吗?”
“那倒没有,我们江回是个小地方,没什么好玩的,哪会有人跑来小地方会亲戚的,就算是讨债的都找不到那里去的。他们不都说嘛,在江回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没本事出不去的本地人,一个是欠了债来躲债的外地人,江回可是个躲债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