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邱阿生也是读过书、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在他同龄的人中，他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了，谁会想到这个表面光鲜的机械师会是一个恋童的变、态呢？福利院的院长把孩子送到他手里的时候，肯定也是想着孩子能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他又怎么能想到，等待孩子的不是家而是地狱！”白杨说着，下意识地攥紧拳头。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当年被邱阿生收养的不是邱林而是庄齐，那现在……

世事无常，难道这就是命运使然吗？

“不管怎么说，这应该就是邱林杀死邱阿生的犯罪动机。现在我们已经能够认定，邱阿生就是死于邱林之手。”风平长舒了口气，额角青筋暴起

“那现在证据确凿，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把邱林带回来了？”钱墨问风平。

“不，知晓犯罪动机只是确定凶手的第一步，最重要的是，我们得破解邱林的不在场证明以及他杀人移尸的方法。”

“汪队不是已经带技术科去省城的商务宾馆采集物证样本了嘛，还没有线索吗？”

“技术科去宾馆的房间看过了，房间内被清理得不剩半点有效痕迹。而且在邱林之后，那个房间也曾有其他客人住过，平常又是宾馆员工的值班室，所以取证十分困难！”白杨解释道。

“不是还有在宾馆发现的那枚蜡片嘛，宾馆内发现了蜡片，邱林又向前台要了火机，这就是造成邱阿生脚底烧伤的直接证据。”

“仅靠一枚蜡片，我们无法证明邱林杀了邱阿生，邱林是不会那么轻易认罪的，我们必须找到他致命的破绽。”风平微微蹙眉。

“现在现场都被火烧透了，之前的痕迹都被烧得一干二净，而且邱林和周建晖又都有不在场证明，这还去哪找破绽啊！”钱墨丧气地摇摇头。

“或许，我们可以从马铁山案入手，邱阿生案和马铁山案相似点众多，极有可能是同一人作案。而且，在马铁山死亡当晚，邱林和周建晖都无明确时间证人，二人完全具备犯罪条件。”沈映南分析道。

“不对吧，马铁山死亡当晚，邱林是在家睡觉没有时间证人，可周建晖不是在造纸厂值班嘛，怎么会没有时间证人呢？而且，造纸厂的车间应该都有监控的。”钱墨稍侧身子，看着沈映南说道。

“周建晖是去值班不假，但那天装卸车间没什么事做，周建晖下午六点到了车间，不到十点就离开了，据他说是去保安室和值班的保安聊天去了。但我问过当天值班的保安，保安说他当天晚上跟周建晖喝了点酒，聊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醒过来。”

“你是说周建晖故意灌醉了保安，然后趁保安睡着的时候跑去羊狗街杀了马铁山？”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沈映南分辩道。

“可我们之前已经查过造纸厂门口的监控，周建晖当天进入造纸厂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一直到第二天换班的时候才下班回家，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造纸厂，怎么可能跑去羊狗街杀人呢！”

“如果他没有走大门呢？”白杨反问一句。

“不走大门，造纸厂除了南北两个大门，也没有别的出口了……当然，如果翻墙的话……”

“地下，周建晖完全可以走地下，通过下水道去羊狗街杀马铁山，而且可以避开所有的监控。”白杨打断钱墨。

“那动机呢？邱林和周建晖杀害马铁山的动机是什么？而且，温申秀不是说过么，马铁山的死跟那个穿黑雨衣的男人有关，起因是十几年前的那场车祸。可十几年前，周建晖应该也就十四五岁，而邱林也不过五岁，这跟他们俩应该没什么关系吧！”钱墨坚持自己的观点。

“也许是受害者的家属呢？”沈映南反问。

话音才落，章乾拿着一沓档案喘着粗气闯进办公室，他告诉风平，当年的车祸案已经都查清楚了，事实跟温申秀的证词基本吻合。

当年的车祸案，具体算起来应该是发生在二十年前的冬天，腊月二十三，小年夜。当天晚上，造纸厂设备抢修，因缺少配件，所以让值班司机开车出去买，当天值班的司机是马铁山，马铁山在回程的时候出了车祸，撞伤了骑车回家的船厂女工，当时女工并未死亡，但马铁山怕承担责任，又倒车碾死了受害者，还让马祥安来替他顶罪。

“受害者的具体信息找到了吗？”风平问。

“找到了。受害者名叫齐丽娟，是船厂包装车间的女工，家住船厂大院三号楼301室。”

301室！

白杨心下一紧。船厂大院三号楼301室，正是他现在的家。

这样说来，当年的这场车祸中的受害者，就是庄齐的母亲！

“受害者的其他信息呢，家庭成员的信息有吗？”白杨问章乾。

“有。”章乾继续说道，“齐丽娟有个儿子，名叫林修，齐丽娟出事到时候，林修刚满五岁，在齐丽娟死后，林修被送去了省城福利院，而后的信息就查不到了。”

“查不到了？”

“福利院搬迁过多次，很多资料已经找不到了。而且，福利院那边有规定，无法透漏孩子的具体的信息，他们只是承认曾接收过一个名叫林修的男孩。”

“那齐丽娟的丈夫呢？”

“齐丽娟的丈夫名叫林天明，林天明在齐丽娟出车祸之前就已经失踪了，传言是外出做生意欠了债，因害怕牵连到自己的老婆孩子，所以一直没露面。但也有说是在外面又成家了的，也有说是早就死了的，也都没什么证据。派出所已经给他销了户，查起来有一定的困难。”章乾说完，将档案递给风平。

“省城福利院？齐丽娟的儿子林修被送去了省城福利院，而邱林也是邱阿生两口子从省城福利院领养的，这邱林的名字里还带着个林字，这个邱林会不会就是当年的林修？”钱墨摩挲着下巴盘算道。

“二十年前，齐丽娟的孩子林修五岁，那现在应该是二十五了，可邱林的年龄是二十三，这两人的年龄对不上。”沈映南看着钱墨说道。

“可据我所知，福利院里为了让孩子能被领养，很多时候都是虚报年龄的，因为领养家庭一般都希望领养年龄小的，所以福利院会特意将孩子的实际年龄改小，改小个两三岁都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二十五跟二十三，其实没什么差别。”

“不是，邱林不是林修。”白杨当即否定。

“不是？为什么？”钱墨微微蹙眉。

“林修另有其人！”不等白杨应声，风平抢先应道。

庄齐今天又跟了邱林一天，从邱林出造纸厂大院开始，庄齐就一直跟着他，一直到看着邱林进了制药厂，然后又在制药厂对面的便利店里等着，一直等到邱林中午下班，看着他跟朋友一起吃中午饭，饭后又看着他赶回制药厂上班，而后又是下班，然后跟着邱林回到造纸厂大院，看着邱林进了周建晖家。

庄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更无法说明这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态，但他实在是好奇邱林的生活，他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原本是与他相关的。就比如，如果十八年前被领养的不是邱林而是他自己，也许现在邱林的生活就是属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