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去吃好吃的,今天的目的就是要陪小天好好玩一天。”陈诺长出了口气,脸上又挂上了几分笑意。
“那赶紧去吧,我真的要饿死了。”周小天皱着眉头说道。
“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陈诺抬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小吃店。
小吃店的门脸不大,满打满算也就是十七八个平方,门口摆了两排桌子,紧挨着桌子边的是一个竖立的招牌,上头写着“老砂锅”三个字。
砂锅店的老板是一对年近五十的夫妻,陈诺称呼他们刘叔、刘姨,邱林看得出来,陈诺跟老板夫妻俩很熟,进到店里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迅速点好了菜,又顾自地拿了餐具和纸巾,还跑去从后厨拿了一根烤肠出来让周小天先垫垫肚子。
陈诺告诉邱林,这家砂锅店已经开了二十多年,附近的人都喜欢来这里吃饭,她也是从小就喜欢这家的砂锅,每到周六周日都会和妈妈一起过来吃。
“不止我们家喜欢,整个船厂大院的人都喜欢来这里,只要是说起要出门吃饭,肯定就是要来这里的。老板刘叔以前是国营饭店的厨师长,做菜的手艺在前海市可是数一数二的。”见邱林没什么回应,陈诺又补充了句。
邱林愣了愣,没有应声,他知道,陈诺大抵是想跟他说些以前的事。其实这些事邱林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只是听得时间久了,忘掉了许多。偶有还记得的,也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他拿起水壶给陈诺倒了杯水,希望就此换个话题。
“小心烫。”他提醒陈诺。
“谢谢。”陈诺接过水杯,抬头看了一眼邱林。
“你是不是不喜欢吃砂锅?”她试探着问道。
“不是,我吃什么都可以。”邱林扯了扯嘴角,“而且这里的种类很多,看上去都很好吃。”
“当然,这可是前海市最有名的砂锅店,也是开的时间最长的,从我小时候就总有人来找刘叔拜师学艺,还有什么餐饮集团的老板找过来,想把砂锅店做成连锁品牌,可惜刘叔最后没答应。”
“都是大姑娘了,还在这帮着你刘叔吹牛,你也不怕让你朋友笑话。都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你刘叔不是国营饭店的厨师长,他就是给人家厨师长打杂的,而且还因为做事不勤快被开除了,这才来这边开的砂锅店,你可别往他脸上贴金了,再说多了,他自己都信了。”老板娘端着一盘青菜走过来,冲陈诺撇撇嘴。
“我说是就是,我们小时候都是这么说的,那时候我还打算跟刘叔学手艺赚钱呢,刘叔可是我的偶像!”
“你就逗我吧,都二十几岁了,说话还跟小时候一样!”老板娘轻笑。
“不是逗你的,那个餐饮集团老板确实来过,那可是我亲眼看到的,这个总没掺假吧!”
“你见哪个餐饮集团的老板是骑着个破自行车来谈生意的,都是多少万年前的事了,谁知道来的那个是集团老板还是集团骗子,你还好意思拿这事跟你朋友吹牛,小心人家把你当骗子。”老板娘说着,侧过脸来打量了一眼邱林,“小伙子,你别听陈诺瞎说,她这是逗你玩呢!”
“是,我知道。”邱林尴尬地应了一声。
“你是陈诺的朋友?你们认识多久了?”老板娘又问。
“是同事,我也是制药厂的,大概认识一年了。”
“同事,同事好啊,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也有共同话题。小伙子,我跟你说,陈诺这姑娘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漂亮,心地也善良,谁娶回家就是谁的福气。这些年,可是有不少男孩追我们陈诺,你要是有想法,可得抓点紧。”
“刘姨,你说什么呢?”陈诺乍然羞红了脸。
“我这不是操心你的婚姻大事嘛,岁数也不小了,也该找了。这小伙子可是第一个被你领进我店里来的,你有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吗?”老板娘抿着嘴轻笑。
“刘姨!”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去厨房备菜,你们先聊。”老板娘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你别误会,刘姨就这样,总是喜欢开玩笑。”见老板娘离开,陈诺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邱林发现,回到船厂街的陈诺跟以往的陈诺不同,她似乎变得更开朗了,也更自在了。这或许就是她最真实的一面,邱林觉得这样的陈诺很迷人,两人之间原本的那种距离感似乎消失了。。
他怔怔地看着陈诺,看得有些出神。
“你们先坐,我去厨房看一下砂锅饭。”大概是感受到了邱林炙热的目光,陈诺忙不迭地从座位上起身,躲进了厨房。
紧接着,邱林便听到了从厨房传出的窃窃私语。
“你怎么不早说!”
“小点声,会被听到的。”
“真是小修嘛,跟以前可是不太一样了。”
“这都二十年了,哪能跟以前一样呢!”
“也是,我们都老成这个德性了,孩子哪能还是当年的孩子呢!”女人不禁感慨。
邱林默默地听着三人的讨论,心如刀绞。
他侧了侧身子,让自己尽量不对着厨房的方向,目光转向街面,一个学生模样的男人撞入眼帘。
男人身形颀长,正面带微笑和路边的摊贩说话,整洁的牙齿格外耀眼。
吃完饭的时候刚过十二点,从砂锅店出来,陈诺又带着邱林和周小天去了船厂街街尾的露天游乐场。
游乐场是私人的,布置的也都是一些小型的游乐设施,周小天一进游乐场便看上了门口的充气城堡,一钻进去就没了踪影。
邱林和陈诺只好在充气城堡门口的长椅上等着,像所有孩子家长一样,看着城堡里时隐时现的周小天。
起风了,又添了几分凉意,陈诺敛了敛身上的衣服,往邱林身边靠近了一些。
“冷了吧!”邱林说着,解下自己的围巾套在陈诺的身上。围巾很厚实,也足够大,盖住了陈诺的大半个身子。
“你不冷吗?”
“没关系,我穿得多,不怕冷。”邱林笑着说。
“这条围巾好厚啊,身子很快就暖过来了。这是自己织的吧,这式样跟我小时候我妈织的很像!”陈诺轻抚着围巾上的纹路。
“是朋友织好送给我的。”
“朋友?女朋友?”陈诺愣了愣。
“是王春生,你上次见过的。”邱林回答。
“是他织的!他还会织围巾啊!”陈诺咋舌。
“他以前做过毛线生意,跟一起卖毛线的大姐学会了织东西,我们几个人的毛衣、围巾都是他给织的。”
“真看不出来,他这么有耐性。”
“最初也是为了他家老太太。老太太常年卧床,冬天穿多了容易长褥疮,穿少了又容易冻着,商场里又买不到合适厚度的衣服,所以他就学了这门手艺,一口气给老太太织了十几件,让她换着穿。当时他把那十几件毛衣拿去养老院,可是把养老院其他的老头老太太给羡慕坏了,恨不得现场认他当个干儿子,让他给赶紧给织一件。”想起当年的场景,邱林还是忍不住想笑,当年三个人拎着十几件毛衣、毛衫大摇大摆地走进病房,把衣服放在老太太的床边一字排开,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同房的其他人一阵阵长吁短叹,有感慨自己儿女不在身边的,有羡慕老太太有个孝顺儿子的,当然也少不了蔫酸使相背过去脸不想看的。总之那一回,王春生给他家老太太挣足了面子,时至今日,养老院的老人还时常把这件事挂在嘴边,没少张罗着给王春生介绍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