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直接证据支持。实际上，就连邱阿生死在省城也只是我们的推测而已，没有直接证据支持。”因为黄述提到尸体曾被移动，所以大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来打破邱林的不在场证明，虽然随后的调查发现邱林确有嫌疑，但在邱阿生死亡地点的问题上，他们还是缺少直接证据。这一缺陷让白杨隐隐不安。

“不，我们有证据，完全可以证明邱阿生一定是死在省城的。”风平说着，走到玄关处，从柜子上取来一个档案袋递给白杨，“技术科从邱阿生的手机里找到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他在加油站加油的发票，发票时间是案发当周周二晚上十点，而那个加油站正好位于去往省城的路上，距离省城只有七十五公里。今天下午，汪队和钱墨根据这条线索找到了这个加油站，加油站的监控显示，邱阿生确实曾在周二晚上十点的时候在加油站出现过。”

“难怪我们之前怎么也查不到邱阿生的购票记录，原来他根本就没有买过去省城的车票，他是自己开车去的。”白杨恍然大悟。

“这辆车登记在邱林的朋友王春生的母亲名下，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注意到。而且，邱阿生并没有驾照，所以之前没人往这方面考虑。但实际上，一个机械师要操控汽车，本来就是易如反掌的事。这肯定是邱林一早就计划好的，让邱阿生独自开车去省城，几乎不留下任何线索。然后他在省城杀了邱阿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运回前海，这样就没有人会怀疑到他头上来了。让受害者主动上门去送死，这个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可是，杀人动机呢？邱林为什么要杀邱阿生？之前我们误以为贾怀仁和邱林有亲缘关系，所以几人合谋杀了邱阿生，那现在呢，邱林为什么要杀邱阿生？”白杨疑惑。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问题。”风平附和道，“还有周建晖，我们明明知道他参与了案件，但目前为止，周建晖却是无辜的。他没有参与杀人，也没有时间去移动尸体，那他到底做了什么，就只是一个知情者吗？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风平摇摇头，“凶手机关算尽，自然是不会轻易服输。在这个案件里，要想让凶手认罪，我们必须拆穿他所有的诡计。我们需要对邱林和周建晖重新调查，我们一定是漏掉了什么，尤其是这几个人十八年前的关系。”

“十八年前？”

“对。十八年前，贾怀仁进入造纸厂上班，就在他进入造纸厂半年后的那个春节，马铁山的父亲离奇失踪。而春节后没几天，邱阿生从省城福利院领养回了邱林……可以说，改变这几个人一生的重要节点，都是在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

白杨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庄齐的母亲也是在十八年前去世的。

前海市的船厂街算得上是前海市最早的商务中心，因紧挨着国营饭店和百货商场，这里曾经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一到节假日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但随着老城区的没落，新兴商超的兴起，船厂街也不复往日的风采，如今只剩下批发市场和小商品城残存些许人气，业态主要以平价服饰和平价小吃为主，成了学生一族和老年人的专属购物中心。

曲曲折折的街道，放眼望去，白发与青丝同在，朝阳与落日并驱。

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蝴蝶的缘故，邱林是会喜欢上这个地方的，因为这里和他幻想中的家乡场景很接近，在无数个梦里，他和他的亲生父母就是在这样一条街上重逢的。

但现在，他十分清楚，这条街上不会有属于他的重逢。

想到这里，他将自己胸前的蝴蝶吊坠摘了下来，塞进了口袋里。

“小林哥，你怎么把吊坠摘下来了？”一旁的周小天仰着脑袋问邱林。

“这里人多，我怕丢了。”邱林揉揉周小天的脑袋。

“我有口袋，我帮你保管！”

“不用，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一会儿别乱跑，这里人多会跑丢的。”

“我知道，不会乱跑的。那个姐姐怎么还不来，不是说好了十一点见面么，现在都几点了！”

“约定的时间是十一点，但现在才十点五十分，你别着急，她很快就会过来的。”

“等了这么久，我都快饿死了。”周小天夸张地捂着肚子。

“早上不是吃过早饭了么，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不是说今天会在外面吃饭嘛，所以早上我就只吃了一个豆沙糕。而且，小叔叔说这边有很多好吃的，让我留着肚子好好宰你一顿。”周小天鬼灵精怪地笑了笑。

“那就只能怪你自己，打错了算盘。”

“那现在怎么办，我马上就要饿死了，快撑不住了！”周小天挤眉弄眼，摆出一副夸张的表情。

“那……”邱林扫了一眼街对面的小吃摊位，不料正巧看到了陈诺。

“对不起，等很久了吧。”陈诺快步跑到近前，冲邱林一笑。

“没有，我们也刚到没多久。”

“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在街口遇到了上次在植物园认识的朋友，聊了几句，所以过来晚了。”

“植物园认识的朋友？是那个请你和陈骁喝果汁的研究生？” 这件事邱林听陈诺说起过，植物园里有个前海大学的学生请陈诺姐弟俩喝了果汁。

“就是他。也是太巧了，他今天也是来这边逛街的。听说他小时候也是住在这附近的，所以对这里有感情，特地过来转转。”

“那该叫他一起过来，人多热闹。”邱林扯开嘴角，硬挤出几分笑意。

“会尴尬的，毕竟也没有很熟。”

“对了，陈骁呢，怎么没带着陈骁一起过来？”

“他有点感冒了，家里人怕我照顾不好，不让他跟我出来。”陈诺抿了抿嘴角，有些无奈。“小天，好久不见啊，还记得我吗？”

“嗯。”周小天点点头。

“嗯什么嗯，叫人。”邱林轻拍了一下周小天的脑袋。

“姐姐好。”周小天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

“你好，饿不饿，我们去吃好吃的。”

“饿饿饿，我都快饿死了，现在就是给我一头牛我都能吃下去。”周小天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那走吧，今天我给你们当导游，把这里的好吃的都吃个遍、玩个遍。”陈诺挺起身子，满面春风。

“你还经常回这边来逛街吗？”看着陈诺满脸笑意，邱林忍不住问。

“以前每个星期都会来，尤其是刚从船厂大院搬走那几年，总觉得在继父家里住得不习惯，我还是觉得这里才是我的家，这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可能也是我有点矫情吧，但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在那里住了那么多年，我还是觉得自己和那个家格格不入。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怎么形容。”陈诺说着，双眸逐渐黯淡。

“是寄人篱下的感觉吧！”邱林不禁感慨。陈诺的这种感觉，他是最能感同身受的。被邱阿生和温申秀收养，虽然勉强算是有了一个家，但那个房子里的一切包括那两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这他，他是被收养的，他原本不属于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