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问题,我有什么问题?那火不是我放的,我要是放火,不等于害自己吗?”温申秀连连摇头,脸上垮塌的赘肉随之左右颤动。
“不是,我们要说的不是纵火的事,我想问你这几天都去哪了?”
“这几天……这几天我也没去别处啊,就是在宾馆。”
“宾馆反映,你已经连着一周没有回宾馆了。而且这几天我们一直都在联系你,始终都联系不上。”钱墨这几天跟着汪千俞调查马铁山和温申秀,没少往市政宾馆去。
“哦,我出去找朋友去了。”温申秀立刻改口。
“是马铁山吗?”风平问。
温申秀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也不是我愿意的,是他逼的,他逼着我拿钱,我拿不出来,他就看着我,逼我拿房产证出来抵债。”
“那上一次你带马铁山回家,也是为了找房产证?”
“上一次?我……我不记得了。”温申秀稍稍侧了侧脸,避开风平的视线。
“就是邱阿生死的那个周三。那天晚上八点前后,有人看见你和马铁山从你们家出来。”
“那次,那也是他逼我的,他逼我回家找值钱的东西,翻了一下午,把家里值钱的都翻遍了。”
“翻遍了?那北卧室你们也找过了吗?”
“也找过,我寻思老邱那老不死的工资高,肯定存了私房钱,所以就去北卧室也翻了一遍。为了翻找大衣柜,还害我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温申秀下意识地捂了捂腰。
“那个时候是几点?”
“没看具体时间,我们下午睡了一会儿,就是天快黑的时候才开始找的,翻完北卧室就走了,正好出门的时候碰上了楼下那个孩子。”
“那尸体呢,你们找东西的时候挪动过邱阿生的尸体吗?”风平又问。
“尸体?没有,没有尸体,我们进去的时候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你还想狡辩!”钱墨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温申秀。
“真的,真的没有,房间里没有尸体,我们进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
“你确定?”风平加重了语气,死死盯着温申秀的眼睛。
“确定,确实没有尸体,要是有死人在那,我们也不敢翻呐!”
“那你上次为什么不说?”钱墨气急,紧着问道。
“上次……上次不也没问嘛,上次你们就问我是几点从家里走的。”
“上次我们问过你,问你当时有没有注意到北卧室,你说北卧室开着灯,你还特意去敲了门,想问邱阿生要点生活费。”风平戳穿了温申秀的谎言。
“那……那都是马铁山教我说的,他说你们发现我们偷拿了邱阿生的钱,就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来,所以他不让我说实话,还让我尽量躲着你们。”
“那你能保证你现在说的都是实话吗?”
“我保证,我现在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马铁山,当初就是他教我那么说的,而且周三那天他也进了北卧室,他也能证明北卧室里没有死人。”温申秀紧着解释道。
“马铁山现在在什么地方?”风平问。
“在羊狗街,他的朋友在羊狗街那边有个空房子,他这几天一直都住在那里。”
“羊狗街?”风平蹙眉,“具体门牌号你记得吗?”
“羊狗街一百零四号,二零三户。”温申秀回答。
得到了马铁山的消息,事不宜迟,风平和钱墨决定即刻赶往羊狗街。
可令风平没想到的是,车子才开进羊狗街,就接到了汪千俞的电话。
汪千俞告诉风平,羊狗街出了命案,死者马铁山!
马铁山死了,死在羊狗街后巷的下水道里,风平和钱墨赶到后巷下水道的时候,尸体正挂在下水道通风管排风口的脚手架上,身子随着通风管涌入的气流摆动旋转,四肢如同提线木偶般零散地晃动着,血水随着身体的旋转挥洒,在尸体悬挂的正下方洒出一个不规整的圆圈。
这一幕,让风平想到了邱阿生之死。
尸体被吊在高出且持续旋转,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风平记得温申秀说过,在他们老家有说法,死人一直这样吊着会散了魂、魄,就算死了也不得安生。
想到这里,风平仿佛从悬挂着的尸体上看出了一股深重的怨气。
积怨已久,恨之入骨。
“死者也是被勒死的吗?”风平仰头问正站在高梯上查验取证的黄述。
“目前看来不是,更像是钝器重击致死,死后又被吊上来的。顶骨和枕骨基本都被敲碎了,看来凶手跟死者的仇结得很深。”
“那死亡时间呢,能判断出大致的死亡时间吗?”风平又问。
“初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今日凌晨三点至五点之间,其他信息需要进一步尸检才能确定。”黄述说着,下移两个台阶,从高梯上纵身跃下。
风平见状,急忙上前去扶,却被黄述侧身躲开了。
“还没残废到需要搀扶的地步……我又不是死者,腿脚还好着呢!”黄述冷冷地扫了一眼风平。
“死者,死者的腿脚怎么了?”
“右腿膝盖和右脚踝被打断……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被打碎了,而且是粉碎。死者死前应该是遭受过凶手持续的折磨。”
“持续的?凶手有虐待倾向?”
“有这个可能,从死者身上的非致命伤来看,凶手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折磨受害人。死者身上最早的伤口是膝盖的断裂伤,形成于十二小时前,也就是昨天夜里二十二时前后。其余伤口,都是在此时间节点后陆续形成的。直至死者死亡,凶手至少折磨了死者5个小时。”黄述皱起眉头。
风平一怔,长出了口气。他似乎可以想象出那个画面,死者瘫倒在湿冷的水泥地面上,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膝盖、脚踝被一点点砸碎。
“这家伙心理有问题吧,折磨死者五个小时,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干的事。”钱墨凑到风平近前,伸手抬了抬眼镜,继续说道,“我看,杀死马铁山的跟杀死邱阿生的应该就是同一个变态,杀人前对死者百般折磨,杀人后把死者伪装成自杀,两起案件的手法完全一致。”
“是很相似,但也略有区别。这一次的凶手,似乎并没有想要伪装成自杀,因为后脑的致命伤都很明显,完全没有伪装成上吊自杀的必要。他把死者吊起来,也许是出于其他层面的考虑。”黄述提出了不同看法
“其他层面?是为了遵循某种仪式吗?”钱墨问。
“或许有这个可能,或许是别的原因。凶手对死者折磨的部位集中在右腿和右脚,这带有明显的指向性。”黄述说完,看了一眼风平。
“指向性,这是什么意思?”钱墨愈发听不懂了。
“凶手在惩罚死者,因为他的右腿和右脚犯过错。”风平给钱墨解释道,“这就跟瓜农惩罚那些破坏西瓜地的野狗一样,野狗踩烂了西瓜地,瓜农惩罚野狗,就打断野狗的狗腿。”
“这么说,凶手烧毁了邱阿生的脚底,也是因为邱阿生的右脚犯了错?”钱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正准备再问个仔细,却发现风平已经去下水道的出口处询问报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