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就咱们两个人，随便坐就可以了。”魏海升回过身来，走到长桌中间的位置落了座，身后便是饮水机。

风平见状，坐到了他左侧的位置，两人之间隔了两个空位。

“自从面粉厂大火的案子结束，咱俩就没再单独见过面了吧。听说你们最近接到了一个造纸厂的案子，现在调查的怎么样了？”魏海升扭过身子，用纸杯接了杯白水递给风平。

“还在调查中，在等法医组那边的详细尸检报告。”

“死因确定了吗，是自杀还是他杀？”

“基本确定为他杀。凶手伪造了自杀现场，但手法十分拙劣，漏洞百出。”

“嫌疑人方面呢，有锁定的嫌疑人吗？”

“正在对其家人和邻居一一排查，目前尚未锁定明确嫌疑人。”

“你的看法呢？”

“房屋门锁没有被破坏或是技术性开锁的痕迹，说明凶手是死者的熟人或者家人，死者的养子邱林、死者的妻子温申秀和楼下邻居周建晖均有作案嫌疑，但养子邱林和妻子温申秀都缺少作案时间，死者的死亡时间为周三夜里八点至十二点之间，那个时候养子邱林正在省城参加单位培训，而死者的妻子温申秀则是跟朋友在一起。”

“那就只剩下死者楼下的邻居了，他有时间证人吗？”

“没有，那天晚上他一整晚在家，但孩子八点多就睡了，没有人知道他是否出过家门。”风平解释道。

“那你来市局调资料，就是为了查死者的邻居？”魏海升狐疑地看了一眼风平，弯着身子，又给自己接了杯水。

“不是，不是为了调查死者邻居，是为了查另一个人。”

“谁？”

“查案的过程中碰到了蓝家的保镖，一个名叫卫砷的，我来查查他有什么底。”风平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魏海升，魏海升这一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盘问，显然是早已知晓自己在查卫砷的事，他索性直说，借此观察魏海升的反应。

“是卫砷啊……你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的来的吧。”魏海升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昨天晚上的事我知道，卫砷因为出现在麻将馆被拘留了，后来办理了取保候审，被蓝家的律师带走了。”

“是，事情确实如此，但我想查查这个卫砷之前有没有过案底。”

“他没什么底，就是一个保镖，赶上机会好被蓝家看重了而已。”

“就仅仅只是保镖吗？”

“资料显示他就是一个保镖，再说详细点，是一个身手了得的保镖，没有任何案底，我劝你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也只是例行调查，谈不上浪费时间。”风平分辨。

魏海升无奈摇头，“你还是那么倔，这性子，早晚会害了你的。风平，说起来，从你去做卧底前我们就认识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希望你能改掉你身上的那股倔劲儿。之前在老白的案子上，我以为你已经改得差不多了，没想到现在又……你不会是被白杨影响了吧？”

“可能吧，他跟我年轻的时候挺像的。”风平清然一笑。

“别笑得太早，我劝你最好离他远点，免得被他伤及。别忘了，老白的案子，白杨不会轻易放弃。”

“魏处到底想说什么？”风平沉下脸来。

“没什么，今天主要是想告诉你，顾好自己眼前的事就好，别把网撒得太大，容易累到自己。其次，之前面粉厂大火案中那个叫庞桂德的司机，他在老白死的那天去船厂大院接过你，虽然这证明不了什么，但为了以防万一，这个雷我已经帮你扫除了，我想通知你一声。也是提醒你，你自己也得懂得照顾自己，白杨就在你的队里，你一定用你全部的注意力得把他看住了，别再出什么岔子。至于其他的事，就交给其他人去办就可以了。”魏海升轻笑，满脸的皱纹堆到了眼角。

风平瞬间会意，调查卫砷触碰了某人的禁区。

————

晚上回到家，风航和张小乙正坐在饭桌前等他吃饭，饭菜有些凉了，已经没了热气。张小乙死气沉沉地趴在饭桌上，全然没了往日的活力，就连风航也被他影响，稚嫩的脸蛋上愣是挤出几道皱褶。

“不是跟你们说了不用等么，怎么还是等了。”风平走到风航身边，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可今天是乙叔的生日，乙叔说要等你回来一起吃。”风航冲风平使了个眼色。

风平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今天确实是个特殊的日子。

“呃……小乙……”

“算了吧，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就知道我昨天晚上的暗示全都白费，你肯定忘了，也肯定没准备礼物。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我去厨房把菜热一下，你给我下一碗长寿面吧！”张小乙有气无力地站起身来，端起饭桌上的菜进了厨房。

风平叹了口气，顿觉满心的愧疚。张小乙跟了他认识了这么多年，可他给张小乙过的生日却只有一次，而且还是在当卧底时那种特殊环境和条件下，说白了，当时也只是为了应付事情而已。所以真要计较起来，自己是从没给张小乙正经过过一个生日的，更不用说生日礼物了。

“爸爸，怎么办？”看着风平站在原地长吁短叹，风航歪着脑袋问道。

“爷爷、奶奶给乙叔生日礼物了吗？”风平问。

“爷爷奶奶都给过了，我也给了，现在就只有你没给。”风航耸耸肩，“要不，就送个蛋糕吧，用手机下单。”

风平点点头，随即掏出手机，结果没等屏幕解锁，一条匿名信息率先跳了出来。

一条匿名信息，信息中的人自称是邱阿生案的知情者，约风平到贮水山下的小花园见面。

第二天上午，风平按照知情者的提示，抢在八点前赶到了小花园。

上午八点，小花园里正是热闹的时候，下棋的、遛鸟的、晨练的，放眼望去一片白发夹青丝，平均年龄六十五以上，但个个精神焕发、神采飞扬，看着要比格子间的程序员康健许多。

风平在一群大爷大妈们中间穿梭，视线如雷达般扫过一张张红润饱满的面颊，试图从他们之中找到那位知情人。

但他最终还是失败了，因为这里每个人的表情都极为相似，无论是大爷还是大妈，脸上都是满满的表达欲，仿佛每个人心里都藏着十几条案情线索，就等着风平开口去问。

“小伙子，你是有什么事吧，需要帮忙吗？”有个一直盯着风平的大爷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哦，没什么事，我来找人。”风平回答。

“找什么人啊，找什么人你跟我说，这附近的人我都认识。”大爷拍着胸口打包票。

“不用了，我自己找就行。”风平说着，掏出手机，准备给那位知情人打个电话。

“有号码啊，那你不早打，白白转悠这么半天。”大爷一撇嘴，似乎对于自己没帮上忙有些失望。

可这边，风平的电话打过去却一直没人接听，铃声响了将近一分钟后，对方直接拒接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不方便接听吗？

风平正纳闷的时候，刚才那大爷去而复返，又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