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邱林低下头，没再说话。自己对那个黄总而言究竟有什么价值，邱林心里最清楚。
闹哄哄的人流乌泱泱地吵了十几分钟才算消停，看着出站的人少了许多，邱林从石柱后绕了出来。
“现在准备出站吗？”陈诺跟在他身后问。
“估计他们应该快到了。”邱林把胸前的背包换到了背后。
出站的人锐减，两人很快通过出站口来到站前停车场，还未完全站定，邱林就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你好，我是来接你的丨警丨察，我叫钱墨，你现在在哪？”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我在站前停车场这边，靠近西出口的位置，你们要过来吗？”
“停车场入口堵了，我们现在过不去，你得过来找我们。”
“你们在哪？”邱林问。
“这样，你现在从西出口出来，去站前宾馆门口等着，我们一分钟内就到。”钱墨回答。
“好，那一会儿见。”邱林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们来了吗？”见邱林挂断电话，陈诺问道。
“停车场入口堵了，他们约我去站前宾馆门口汇合。”邱林一顿，抬头看向陈诺，“那你……”
“没事，我去广场那边搭电车回家。”
“那好，路上注意安全。”邱林冲陈诺咧咧嘴，却无半分笑意。
“你也是，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能帮忙的，我一定帮。”陈诺郑重其事地嘱咐道。
“我知道了，需要你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好，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邱林说完，冲陈诺摆了摆手，转身向站前宾馆走去。
陈诺的话让他心里感受到一丝温热，但也隐约察觉到了危机。
他总觉得，陈诺是在向他暗示些什么，她似乎知道，自己需要她的帮忙。
坐上警车，看着从汽车站去往造纸厂大院这一路的街景，邱林多少有些恍惚。章乾在一旁试着问了他几个问题，他也回答得一塌糊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像是丢了魂一般，脑袋里突然就一片空白了。
看着车子开进造纸厂大院，下车，迈进单元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碰到了周建晖，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非得去看。”周建晖嘱咐他。
“没关系，我想去看看。”
“小林哥，你总算回来了。”周小天也从家里跑出来，冲邱林打了个招呼。
“乖，等过两天我陪你玩。”邱林揉了揉周小天的脑袋。
“好，我等你。”孩子天真地点点头。
“快回家去，别乱跑，陪你同学看会儿电视，一会儿她哥哥就来接他了。”周建晖瞪了周小天一眼。
周小天嘟嘟嘴，一溜烟地跑了回去。
“晚上来家里吧，估计这两天也不能回去住了。”周建晖看着邱林说道。
“好，我回去收拾点东西，很快就下来。”
“抱歉，犯罪现场的东西，现在还不能动，一会儿就算是上了楼，也不能进门，屋子里的东西，得等警方对现场解封后才能拿出来。”章乾提醒邱林。
“现在就只能看一眼是吗？”邱林问。
“其实你也没有必要非得去看，人已经死了，看与不看……在你。”周建晖又道。
“那还是看一眼吧，应该也是最后一眼了吧。”邱林抽动嘴角，紧咬着嘴唇。
“那你东西……”
“没关系，我包里还有几件衣服，够穿了。”邱林解下身上的背包。
“给我吧。”周建晖上前接过背包，顺势背到自己身上。
邱林跟着章乾上楼，到家门口的时候，他遇到了两个陌生的警官，章乾给他介绍，年长一些的是刑警大队的队长风平，另一位是警官白杨。
邱林向两人点头示意，而后隔着警戒线，往北卧室远远望了一眼。
卧室里，双人床上方，邱阿生的尸体还吊在铁艺灯的灯架上，灯架正在旋转，邱阿生的身子也跟着灯架原处打转，从裤管流出的黏液洒得到处都是。
“什么时候能把他解下来？”邱林问风平。
“技术科正在对现场拍照取证，等取证完毕，尸体会被解下来送去尸检。”
“他是自杀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不过，从现场的情况来判断，如果是自杀，那邱阿生在把自己吊到灯架上以后，应该是无法再去门口开灯让灯架旋转的。如果是先开灯，让灯架旋转起来而后将自己吊挂在灯架上，也不是能轻易做到的。”
“有遥控器，用遥控器就可以了。”
“遥控器？”
“铁艺灯有个遥控器，可以控制灯的开关，他把自己吊到灯架上以后不需要再去门口开灯，直接按开遥控器就可以了。”邱林解释道。
“但在对北卧室的搜查中，我们并没有发现你说的遥控器。”白杨看向邱林。
“没有？床头的柜子里也没有吗？白色的遥控器，大概也就半张扑克牌大小。”
“北卧室里我们都仔细找过了，目前找到的证物中，没有你说的东西。”
“那可能是丢了吧，或者被放到别处了。”邱林皱眉。
“你怎么会那么确定他就是自杀呢？”风平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邱林。
“因为他之前总说，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与其活着丢脸，倒不如死了清静，免得成日里被邻居们在背后指手画脚的，活脱脱活成了笑话。”
“他为什么这么说，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风平又问。
“这种事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因为风言风语吧，那个女人是出了名的交际花，总能做出些让他丢脸的事。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受不了也是正常的。但我没想过他会自杀，我以为他……只是说着玩的。”邱林说完，后退两步靠到墙边，长出了口气。
“他们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吗？”
“可能好过吧，但我没什么印象了，反正从那个女人去街上摆地摊开始，两个人就没有睡在一张床上了，我那时候小，什么都不懂，就只记得他跟我说，那个女人不干净。从那以后，他就睡在北卧室了。”
“那你呢？”
“我？”
“你睡哪个卧室？”
“北卧室，有时候……也睡客厅的地板上。”
“是因为温申秀吗？”
“是，只有温申秀在家的时候，我就只能睡在地板上，而且不可以靠近沙发。”邱林的嘴唇微微颤动着。
“你跟他，感情深吗？”风平打量着邱林，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样貌秀气的男人身上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质。那种气质是被他深藏在骨子里的，不会轻易发散出来的。
邱林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悬在灯架上的邱阿生，像在思考，又像是在漠然旁观。
“风队，厨房这边处理完了，是不是得先把黑狗拖出去。”沈映南掀开帘子，从厨房探出身子问风平。
“取证完毕可以先把黑狗清走，不过，黑狗的死因还要做进一步的核验。”
“明白。”沈映南说着，又回身催促技术科的同事，“快快快，先把这黑狗弄出去，屋子里温度高，再放下去就该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