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能联系上邱林吗?”
“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邱林说他去外地培训才回来,现在才到车站,正往这边赶呢,算时间,应该就快到了!”章乾看了一眼手机。
“汽车站那边的站前路出了交通事故,邱林被堵在车站里了,刚才我给他打了电话确认了位置,钱墨正准备过去接他,你熟悉邱林的情况,下去跟着钱墨一起去吧。”风平从楼梯拐角处快步上来,对章乾说道。
“那这家的基本情况……”
“一会儿我听白杨复述就可以了,你先去帮邱林,我怕他没见过钱墨,会对钱墨有排斥情绪。”
“好。”章乾点点头,顺势下了楼。
风平戴好手套,和白杨一道进到了案发现场,白杨随即将章乾告知他的情况以及发现案发现场的经过向风平做了简要的汇报。
“也就是说,因为血水弄脏了自家的窗户,楼下的邻居周建晖上楼来讨要说法,进入楼上后,发现了死去的黑狗,正要找二楼家里人出来处理的时候,死者的妻子突然回来,贸然打开北卧室的门,发现了死者……也就是说,发现死者的,是死者的妻子。”风平按照白杨的叙述归纳道。
“准确地说,发现死者的应该是我们三个人,当时北卧室的门被打开,我们应该是同一时间发现死者的。”白杨解释。
“当然,从时间上看,你们也许是同一时间发现死者的,但导致你们发现死者的关键人物是死者的妻子温申秀,是她打开了北卧室的门,让你们发现了死者。”风平一顿,又问白杨,“你觉得温申秀打开北卧室门的举动合理吗?”
“那种情况下,以温申秀的性格,打开门也不足为奇。”
“然后呢,温申秀的状态如何,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没什么特别的表现,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对这种事麻木了……对了,有一点很奇怪,我提醒她离开现场的时候,她突然问我要不要关灯,我告诉她暂时不要破坏现场,她还有些失望,她跟我说他们老家有种迷信的说法,说上吊死的人如果一直那么吊着,魂、魄是会散掉的,死了也不得安生。”白杨说着,抬头看了一眼依旧在旋转着的铁艺灯和吊在铁艺灯灯架上的邱阿生。
“这个说法我也听说过,是崊城古镇那边的说法,说是吊死的人魂、魄不全,不吉利,是不让进宗族坟地的。兴许温申秀真是为邱阿生担心吧,毕竟也是夫妻一场。”
“可她出门的时候,又冲卧室里啐了一口。”白杨皱眉,耳边回响起温申秀扯着嗓子骂“晦气”时的声音。
前海市汽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把原本就不大的大厅填的满满当当,裹挟着奇怪味道的暖流在人群中间来回流窜,邱伟抱进身前的背包,借着旁边胖大叔弯腰系鞋带的空档从人流中挤出来,站到了靠近圆柱边,稍显空快的地方。
他实在是受不了人挤人的那种压迫感,更厌恶一团团肉乎乎的东西堆向自己的那种触感。或许是从小就缺乏安全感的原因,任何陌生的触碰都让他异常反感、警觉。
“怎么了,邱林,怎么站这里了,你不是家里有事么,还不赶紧出站?”一同培训的同事陈诺从邱林身后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邱林登时一震,兀地回过身来。
“你怎么了?”陈诺被邱林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两颊的绯红也随之变淡。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她怔怔地看着邱林,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哦,没事,我鞋带开了,我以为挡你路了。”邱林脸急得煞白。
“没有,而且我也不着急回去,刚才看你愣在这里,我是担心你。”
“哦,那就好。”邱林语无伦次地应着,只想尽快结束两人的对话。
但陈诺并没有打算结束的意思,她侧过身子,和邱林并排站着,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只有陈诺扬起的发梢偶尔能触碰到邱林的手臂。
“家里出什么事了,方便说吗?”她问邱林。
“没什么……”邱林本打算随意敷衍过去,但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侧过脸来认真地看着陈诺。
“我养父死了,在家里吊死了,刚才的电话是丨警丨察打来的。”他压低了声音对陈诺说,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
陈诺愣了愣,却也并没有表现得很吃惊,只是微微皱起眉头,然后又很快抬起手将眉间的褶皱磨平。
“节哀顺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给我打电话。”她冲邱林稍稍点了下头。
“谢谢,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的。”已然平复了心情,邱林的语气也变得如平常一般温和。他对陈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所以也不想让对方太下不来台。
“那你现在得赶紧赶回去吧,警方肯定要给你做笔录的。”
“刚才又打过电话了,我告诉他们车站里堵了,那边的警官说派了人过来接我。”
“那……是要在这里等吗?”
“不是,跟那边约在了站前停车场,等人少一些了,我再出去,我不喜欢挤来挤去的。”
“你是不太喜欢人多,对吗?昨天那些一起培训的同学晚上聚餐,但你没去,我本来还打算打电话叫你的,但又怕你为难,所以就没打。”
“没什么为难的,如果能去,我一定回去的。不过,昨天是我不太舒服,很早就回宾馆睡觉了……而且,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没怎么念过书,你们说的很多东西,我都不懂,大概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吧,去了反倒扫了你们的兴致。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餐,总不能因为我冷了场子吧!”邱林看着一步之外缕缕行行的人群,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声。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其实你很优秀的,虽然不是医药专业毕业的,但客户好评度始终是厂里最好的,他们很多销售代表私下里都很羡慕你呢!”
“羡慕我?羡慕我什么?羡慕我业绩垫底,但还能凭着客户的好评度被选来参加培训吗?”邱林苦笑道,“他们背后里说我什么,我大概也是能猜到的,可要说羡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些人好歹也是正规大学毕业的,他们怎么会羡慕一个只有初中学历的的穷秀才呢!”
“他们是这么说我的吧,穷秀才,半个文盲,皮肤白得像个女人。”邱林转过头来看着陈诺问道。
“其实无所谓他们怎么看你,只要你自己活得开心就可以了,反正总公司的黄总都是很看好你的,每次培训都会点名带上你,他们眼红也是正常的,人不都是这样么,吃不到的都觉得酸。”
“他们觉得我很幸运?”
“倒也不是什么幸不幸运吧,但我听他们说,黄总身边的刘秘书就是从最基层的销售代表提拔起来的,而且刘秘书也不是什么科班出身的,现在还不是照样凭着自己的本事成了总经理秘书。”
“你想说什么?”邱林冷下脸来。
陈诺一顿,想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咱们制药厂提拔人才也不是只看学历的,更重要的是个人的能力和价值,黄总看好你,说明你有这个能力,而且对厂里是有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