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不能心存侥幸,被狗抓伤,后果可大可小,以防万一,还是去防疫站打一针比较好,等会儿我正好要回所里,我送你过去。”章乾坚持。
贾怀仁见状,也没好意思再推脱,点点头,应了下来,侧过身子,又嘱咐周小天。
“那小天,你就自己先回去吧,别出来乱跑了,免得再摔了。”
“好,我跟宵禾一起回去。”周小天拉住陆宵禾的手。
“你们先去吧,这两个孩子我看着。”白杨冲贾怀仁淡淡一笑。
“那麻烦你了,一定要把他送回家,别让他乱跑了。”贾怀仁再三叮嘱。
白杨点点头,没再应声。
————
周小天的家就在造纸厂大院的最后一排,从废弃仓库旁边的小路穿过,走小区的后门,三个人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周小天家单元门的门口。
因为是老旧小区,单元门年久失修,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敞开着,三个人进了单元门,从楼梯口左侧径直走到头,就到了周小天家门口。
老式的铁网防盗门,门上挂着一零五的标牌,但标牌一侧的螺丝已经脱落,就剩下半边还在门上摇摇欲坠地坚持着,遇到风来了还少不了要晃荡几下,像极了故事片里的诡异钟摆。
周小天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捅开了防盗门,学着大人的模样稍侧身子,将白杨和陆宵禾让进了屋里。
屋子不大,老式的筒子楼格局,阳台改成了厨房,南北两间卧室,中间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客厅,客厅勉强能塞下一个三人座的沙发和一张茶几,电视就挨在墙角背光的位置,被放在了一个角橱上,上面还盖了一个防尘罩。总体来说,家里看上去收拾的还算干净,看得出来是经常打扫的。只是,家里完全不见女人的衣物和痕迹,看样子家里只有父子俩生活在一起。
“随便坐吧,我给你们泡茶。”周小天换下鞋子,跑进厨房。
“不用麻烦了,你过来坐吧,我们坐一会儿就得走了。”白杨叫住周小天。
“不多待一会儿吗?”周小天从厨房里探出身子问道。
“不了,等你爸回来,我们就走。”
“我爸,他得晚上才能下班呢,你们能待到晚上吗?”周小天瘪瘪嘴。
“没事,派出所给他打过电话了,他今天会早回来的。”
“会吗?他以前从来都是晚上才回来的。”
“他总是晚上回来,那你午饭怎么办?”
“我爸给我留了买包子的钱。”周小天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钱。
“平常都是这样吗?”看着周小天羞怯的样子,白杨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母亲去世后,他的中午饭也是经常用路边摊的包子来打发的。
“平常不是这样,平常都是楼上的小林哥帮我做饭的,就是刚才那个老瘟神的儿子,不过这两天他去省城培训了,得今天下午才能回来。”
“老瘟神?你是说刚才那个老太太?”
“就是她,那人坏得很,经常把流浪狗带进楼道里随地大小便,我们小区的人背后里都管她叫老瘟神。不过,小林哥跟她不一样,小林哥是好人,经常来我们家里陪我玩。”
“你讨厌那个老太太但很喜欢她的儿子小林哥?”白杨试着总结周小天要表述的内容。
“我爸说小林哥不是老瘟神生的,是老瘟神从福利院里领养来的,不算是老瘟神的儿子。”周小天认真地反驳道。
“而且,老瘟神对小林哥不好,动不动就打他,还让他睡在地上,就是上学也只让他读了初中就让他辍学打工了,赚来的钱也都被老瘟神拿去买裙子和化妆品了,这些事我们小区里的人都知道的,所以大家就更讨厌那个老瘟神了。”见白杨和陆宵禾没应声,周小天又补充道。
“那你呢?”白杨问。
“我当然也讨厌她,我和我爸都讨厌她,小林哥也是,我们都巴不得她快点去死。”
“去死?这是谁告诉你的?”虽然白杨也对温申秀极其反感,但当他从十岁的周小天嘴里听到让温申秀去死的话,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别扭的。
“没有人告诉我,我就是这么想的,如果老瘟神死了,就没有人再欺负小林哥了,我们小区里也不会有这么多乱咬人的野狗了。而且,那个老瘟神每次见到我都会骂我,等她死了,就不会再骂人了……最好是她快一点去死,大家就能早点开心了。”周小天轻描淡写地诅咒道。
白杨看着周小天带着浅笑的脸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不想冠冕堂皇地去说教,但同时也觉得不能如此放任孩子有这样极端的想法,他试图组织语言,用更直白的语句将自己的观点表述给周小天听。
而防盗门恰好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的男人推门而入。男人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脸上棱角分明,下颚处留着一层薄薄的胡子茬,看上去十分干练。只是浓密的黑发里缠了不少银丝,看上去的感觉比实际年龄能大一些。
“爸爸。”周小天一见男人回来,飞快跑到男人跟前抱住了男人的腰。
“您就是白警官吧,我是小天的爸爸周建晖,不好意思,跟您添麻烦了。”男人环着周小天走进客厅,冲白杨点了点头。
“没关系,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不过,小天把脸摔破了,等有时间还是带他去医院好好包扎一下吧!”
“不要紧,男孩嘛,磕磕碰碰难免的,我们单位里有紫药水,一会儿我带他去单位,给他上点药就可以了。”周建晖说着,顺手撸了撸周小天的脑袋。
白杨这才发现,周建晖的手上也有几道尚未愈合的伤口,伤口本已结痂,但不知什么原因又裂开了。
“那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先告辞了。”白杨拉着陆宵禾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没关系,不着急,先坐会儿吧,喝杯茶,一会儿我们一起走,我们单位离这里不远。”周建晖热情地招呼道。
“去,把茶杯找出来,给白警官和你同学泡茶喝。”周建晖吩咐儿子。
周小天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跑进厨房,紧接着,厨房里传出一声惊叫。
“血……有血……”
厨房的窗子上有血,从最顶端顺着玻璃流淌下来,把窗子染红了大半,血淋淋的,好不骇人。
周建晖判断,血水是从楼上的阳台上流出来的,因为楼上的阳台排水管破裂,时常有污水流下来。
“这肯定又是楼上的老瘟神没事找茬,这老东西整天不是杀机就是宰鱼,弄完的血水从来都是往排水管里一泼,就故意等着往我家窗户上淌。你们先在客厅坐会儿,我上去看看。”周建晖对白杨说。
“一起吧,免得起什么冲突。”白杨说。
“那好,小天,你跟同学在家里看会儿电视,我跟白警官上去看看。”周建晖嘱咐儿子。
周小天点了点头,跑去电视机前扯掉了电视机罩子。
白杨跟着周建晖赶到二楼,可巧二楼的防盗门虚掩着,周建晖便直接拉开了门。
“有人在家吗?”他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
“我直接进来了……”没听到屋里人回应,周建晖直接迈步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