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只有风平在，和前几天一样，他一个人对着三台电脑屏幕，正在查看千洲花园的监控视频。

“是从银行回来？”见白杨进门，风平问。

“嗯，见了段红斌的同事阿鑫。”

“得到答案了？”

“跟我们之前得到的信息一样，段红斌确实不喝牛奶。而且，阿鑫特意提到，段红斌在死前从银行里贷出了高达五百万的个人信用贷款。”

“嗯，这就对了。”风平淡淡应声。

“什么意思，这些事你早就知道了？”白杨有些失落，似乎风平的调查永远都是抢在他前头的。

“沈映南查到段红斌家的房贷在一个周前被一次性结清，刚好能跟你提供的线索联系起来。很显然，段红斌借的信用贷款已经都被何慧言用来还房贷了。而且，沈映南在调查段红斌家房贷情况的时候还有个意外发现，就在今天上午，千洲花园的三号楼四零一的这套房子已经完成了过户手续，房主已经不再是何慧言了。”风平回答。

“何慧言把房子卖了？”这个意外消息让白杨声音失控，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段文泽正在读初三，转过年后便要面临升学考试，何慧言在这个时候把房子卖了，是打算让他转学吗？”卖掉了房子就意味着要迁移户口，户口一旦转走，段文泽在实验学校的学位便会作废，学籍也只能跟着户口迁往别处，段文泽也就没办法通过在实验学校的学籍参加中考了。

“我也有点看不清她的意图。她的房子过户的太突然了。而且沈映南问过小区周边的中介公司，中介公司都说何慧言从未将房子挂在他们店里出售，他们也从未得到过任何有关千洲花园三号楼四零二的房屋出售信息。”

“会不会是挂在其他中介公司出售的，千洲花园附近的中介公司都是出了名的收费高，何慧言要卖房子，很可能避开他们选择别家。”

“这一点，汪队已经通过房产交易中心那边查过来，四零二的房屋过户并没有通过任何中介机构，而是买卖双方自主办理的。买家走的贷款途径，只是支付了首付，何慧言主动提出可以在贷款未下达前将房子过户给对方，并在房产交易中心那边当场完成了过户手续。”风平解释道。

“买家是谁？是她认识的人吗？”白杨问。何慧言在尚未拿到全部购房款的情况下就主动将房子过户给了对方，显然，她对对方是十分信任的，又或者，何慧言确实急于买房，已经完全不管不顾了。

“在房产交易中心那边查过了，是何慧言大学医院的同事徐医生，徐医生的孩子今年上小学四年级了，应该也是为了学区才买的。”

“可就算是认识的人，何慧言也太着急了些，她为什么要卖房子呢，难道是急需用钱？”

“可据我们所知，最近一段时间内，何慧言并没有特别需要钱的地方。”

“会不会是因为段红斌？”白杨突然联想到段红斌赌钓的事。

“段红斌，跟他有什么关系？”

“阿鑫说，段红斌死前曾痴迷赌钓，有一次输了，还问他借了十万块钱。”

“是跟谁赌的？”风平突然正回身子，看着白杨问道。

“段红斌没有告诉阿鑫具体的人名，但从相关信息来推断，组局的那个老师很可能是杜浩峰，而那个家境一般的学生，应该就是安磊。不过，这方面的信息还有待进一步核实，这方面我想从安磊这边着手调查，至于段红斌不喝牛奶的问题，何医生那边……”

“走，去棋馆转转，找何医生当面问问。”风平打断白杨，将面前的三台显示屏一一暂停，从一旁的办公椅上拎起外套。

“棋馆？这个时间，何医生应该在医院上班吧，我记得她之前说过，她们急诊科可不是能随便就请假的。”白杨看了一眼手机。

“没有，我问过医院了，十几年从未请过假的何医生为了儿子的比赛特意跟医院申请了年假补休，从三天前就已经没去医院了。下午段文泽围棋赛的决胜局比赛，她肯定会陪在他身边，我们现在去棋馆，肯定能见到她。”

“比赛不是下午三点嘛，这才不到十二点，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在家吧？”

“没有，钱墨刚才发来消息，一个小时前，他们已经出发去棋馆了。”

“钱墨在监视何慧言？你早就怀疑她了……”白杨看向风平，愈发觉得他深不可测。

“丈夫意外身亡，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就应该是妻子，但因为何慧言之前的表现，我们始终把她当成了一个受害者，忽略了她的存在。但她毕竟是手持手术刀的女人，除了一般女人的细腻、温润之外，她更应该具备果敢、坚强等品质。夫妻之间，总有一方强势一方弱势，我们没有见过段红斌，所以误以为在他们的婚姻之中，段红斌是强势的那一方，但现在看来，我们错了，何慧言比段红斌更具韧性。”

“是监控中发现了新的线索吗？”白杨突然会意。

“两点。第一，段红斌死那天，杜浩峰在段红斌家门口待的时间有点长。这一点杜浩峰之前解释过，他想确认段红斌是否在家，但现在看来，他可能是做贼心虚，要进一步确认自己的计划是否如期进行，但我还在考虑另外的可能。”

“另外的可能？”白杨疑惑。

“你看。”风平按下播放键，指着电脑屏幕分析道，“杜浩峰在段红斌家门口待了很长时间，而且还查看了段红斌家门口的杂物柜，据他说是为了通过看杂物柜里的鞋子来确定段红斌是否在家。”

“对啊，这个解释没有问题。”

“但他要确认的是哪一种情况呢？他是希望段红斌在家，还是不在家呢？”

“什么意思？”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杜浩峰按了门铃没人回应，那他肯定会以为家里是没有人在的，但他又打开了杂物柜来确认鞋子，如果他真的可以通过鞋子来判断家里是否有人，那他应该知道，段红斌是在家的，但他却离开了。”

“这有什么不对吗？”白杨没明白风平的意思。

“不能说是不对，但我在想一个问题，我们现在已经基本确定，杜浩峰是在设局毒杀罗复生的时候，被罗复生识破，误杀了段红斌。但我们忽略了一点，杜浩峰对于罗复生识破了他设下的谋杀局，是否知情呢？他又是在什么时候得知自己计划的失败呢？”

“你是说，段红斌案发当天，杜浩峰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或许他当时还不确定，所以才跟到了四楼去确认。而且我认为，安磊和王克龙在三号楼前第二次打开送奶工的保温箱，实际上也是在确认这个问题，当时安磊说的是为了找王克龙的车钥匙，但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安磊受杜浩峰的指示去确认一些事情。你不是跟我说过么，四零三家的牛奶是因为孩子撞到了杜浩峰身上，所以才洒了一地，那你有没有想过，这都是杜浩峰故意的，他是他给自己失败的投毒计划做的补救措施。”风平转过脸来，看向白杨。

白杨顿了顿，没有立刻表态，他在回想整个案件的经过，一幅幅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