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都已经做好了，板栗饼都已经放进烤箱了，马上就好。”

“这些呢，是已经烤好的？”安磊指着厨房的大理石台面上垫在吸油纸上的几块板栗饼问。

“哦，这些是最先烤好的，打算让你带回去的。”何慧言走到大理石台面前，手脚麻利地用吸油纸将板栗饼卷了起来，四个一卷，三卷一份，而后迅速装进了食品袋里。

“不用，不用麻烦了，不然我爸又该唠叨了。”

“不是，这些不是让你带回家的，是让你带给他的。”何慧言嘴角抿成一条线。

安磊瞬间会意，他当然知道，何慧言口中的他是指杜浩峰。但他没有立刻回应，不知为什么，每次面对何慧言的问题，他总是有些无措。

“没关系，我知道，你肯定能联系到他。外面的通缉令贴的满街都是，他在外面这么多天，应该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你把这些带给他，方便他带着身边吃。”

“好，我尽量。”

“还有，如果他还需要什么，也可以告诉我，能帮他准备的我会尽量准备。”

“可你之前……”

“我之前确实说过，没有人能帮得了他，我们也不必勉强自己去帮他。但那个时候，我是以为他会离开前海的，而且也不知道你还能联系到他。”何慧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安磊一眼，“我原以为一切都会随着他的消失结束，但没想到，他还是放不下这里，也放不下你。他的性格，远不如他的棋路那样洒脱。”

“你们在说谁？是在说我吗？”段文泽从书房里走出来，冲安磊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没有，我们没在说你我们在说你的对手。小磊刚来，因为怕打扰到你看棋谱，所以才没叫你的。”何慧言满面笑意，神采飞扬。

“没有啊，我没在看棋谱，对付一个一直谎称自己身体不适推迟比赛的家伙，我还用不着那么紧张。我倒觉得，紧张的应该是他，无缘无故地把决胜局推迟了三天，恐怕这三天也得寝食难安吧！”

“这么小看对手，那你拿着棋谱在书房干什么？对了，你那本棋谱是从哪里拿回来的，我之前怎么没看到过。”

“那是陆医生拿来的棋谱，我只是觉得里面的棋路精巧，所以多看了两眼。不过，我觉得这棋路不太适合我，我还是坚持自己的风格比较好。”

“那你刚才就一直在书房发呆？”何慧言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她固执地认为，段文泽目前的状态只是在故作轻松。

“刚才趴在书桌上睡了一觉，现在有点饿了。”段文泽揉了揉肚子，上前搂住安磊。

“稍等几分钟，板栗饼马上就好了，这一次我特意多放了桂圆，保证口感一流。”

“需要我们帮忙吗？”

“暂时不需要，你们就乖乖坐到饭桌前去等着就好。”

“我帮你把垃圾拎下去吧。”安磊注意到了厨房门口被扎紧的黑色塑料袋，作势弯腰去拎。

“不用，这些垃圾等我收拾完厨房一起扔，你就别再多跑一趟了。你们先去看会儿电视吧，午饭马上就好。”何慧言说着，抢在安磊之前将原本放在厨房门口的黑色垃圾袋又拎进了厨房。

安磊没再坚持，他被段文泽拉进客厅看了会儿电视，但心思却都在那个黑色垃圾袋上。他觉得何慧言今天有些反常，以往他来家里做客，也是经常帮着何慧言做家务的，扔垃圾也是常有的事，虽然何慧言嘴上说不好意思，但也都放任安磊去做了。但今天，安磊一提到要扔垃圾，何慧言却突然紧张起来，而且莫名其妙地将放到厨房门口的垃圾又拎进了厨房，这样的举动让安磊隐隐不安。

这种不安一直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也没能得到缓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先入为主，安磊总觉得今天的何慧言有点不太对劲，似乎那些原本看似正常的言行都在传递着某种深层次的信息，比如她提到桂圆板栗饼的时候，特意说了一句“这东西能放的久，适合带在身边充饥，你们如果喜欢，去学校的时候就放两个在书包里”。

如果放在以前，安磊会认为何慧言这话是担心他和段文泽饿着，特意嘱咐两句。可今天，因为何慧言之前提到了杜浩峰，所以安磊认为，何慧言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在提醒自己务必将桂圆板栗饼拿给杜浩峰。

安磊的这个想法在他离开段文泽家的时候得到了验证，出门前，何慧言特意叫住了安磊，又多塞了一包桂圆板栗饼给他。

“如果喜欢吃，我就再做，别跟我客气。”何慧言再三叮嘱。

“我明白。”

“好。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我知道了。”

“如果怕东西凉了就打车过去，这东西趁热吃口感更好。”

“不用，离着很近。”

安磊说完，立刻就后悔了，因为他从何慧言的脸上看到了明显的表情变化，那神情似乎在说“果然如此”。

入冬后罕见的暴雨，裹着撕心裂肺的惊雷，从凌晨开始，一直下到天亮还不尽兴。到处都是湿哒哒的，偏偏在早上又刮起了北风，把整个前海市都搅和得狼狈不堪。

白杨今天需要确认一件事，段红斌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喝牛奶？这是确认段红斌的死是否与杜浩峰有关的关键。

但怕打草惊蛇，他没有去问何慧言和段文泽，而是去了段红斌生前工作的银行，找到了和段红斌关系要好的同事阿鑫。

阿鑫和段红斌同事三年，当他还是实习生的时候，就是段红斌手把手的教他银行操作流程的，所以他跟段红斌的关系比一般同事要亲密许多，得知白杨是为了段红斌的案子来找他，他十分配合，还特地找了意见办公室供两人交谈。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早晚会来找我的，斌哥的死，疑点太多了。”才一落座，阿鑫便率先开口。

“疑点？你也觉得段红斌的死可疑？”

“算是吧，但我不知道具体情况，案件信息保密，我得到的信息也都是道听途说的，不知道对不对。他们都说斌哥是误喝毒牛奶中毒死的，我觉得这不可能！”

“为什么？”白杨问。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斌哥从来都不喝牛奶，连闻到牛奶的味道都会躲得远远的，所以无论那瓶牛奶有没有毒，他根本就不可能喝。”

“之前调查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警方？”

“我以为他的家人都知道，会跟警方说清楚的。但现在看来……他们没有说明吧？”阿鑫抬了抬粗框眼镜，看了一眼白杨。

白杨没有回应，以示默认。

“而且，我怀疑斌哥的死跟他家里人有关。”见白杨没应声，阿鑫继续说道，“银行最近在清查逾期贷款账目的时候，发现了一点问题。”

“是关于段红斌的？”

阿鑫点点头，“斌哥死前，通过线上、线下等不同途径，以个人名义从银行取得了大额的信用贷款，数额累计高达五百万之多，而且，其中多笔贷款已经逾期一个多月了。”

“五百万？全部依靠个人信用贷款贷到的吗？”白杨被段红斌的信用贷款数额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