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白杨问。
“从卫生间的马桶里捞上来的，趾骨，而且还是右脚的。”
“分尸？”
“大概率是，但还不能完全确定，暂时还没有发现其他残肢，卫生间内就只发现了这几块趾骨，其余部分不知去向。”钱墨面目有些狰狞，下意识地将证物袋远离了自己的身体。
白杨上前走近，从钱墨手里接过证物袋仔细研究了一番。
右脚趾骨，表面呈焦黑色。不像一般的暴力分尸，凶手手法十分专业，趾骨创面非常整齐，而且切口讲究，看得出来是经过特意设计过的。
“像是专业人士作案，有确定的嫌疑对象吗？”白杨问。
“专业人士？你是说……”
“外科医生。”白杨将证物袋交还钱墨。
“不，不是医生。”钱墨摇摇头，“是围棋老师。”
“围棋老师？”
“对，就是四零二户段文泽的那个围棋老师杜浩峰！他在逃跑的时候撞到了报案人身上，被报案人认出来了。报案人还称，尸体其他部分有可能是被凶手拎走了，因为凶手跑的时候拎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杜浩峰？确定报案人没有认错？”白杨有些诧异。
“确定，汪队已经调取一楼大堂的监控看过了，监控拍到了杜浩峰进出单元门的画面。而且，跟送奶工说的一样，他手里拎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送奶工也一再地保证，自己绝对没有看错人，杜浩峰也是奶站的老主顾了。”
“报案人是奶站的送奶工，还是上次那个？”
“对，就是那个叫寇一鸣的。之前因为段红斌的案子，他还去警队做过笔录，你应该见过他的。”
“他人呢？”白杨问。
“在物业办公室，你去一趟吧，风队刚才还找你呢！”沈映南从卧室走出来提醒白杨。
物业办公室就在三号楼一单元的负一层，但虽然被称作负一层，但因为三号楼整体地势高，所以即便是负一也还是在地面以上的，采光情况尚可，白天就算不开灯也能看得清楚，只是因为南北不通透，空气流通较差，屋子里潮气较重。
白杨进到办公室的时候，风平正准备打开办公室北面的窗子通风换气。窗户是老式的平开窗，铰链部分生了锈，很难完全打开。
坐在一旁的安金武见状，急忙上前帮忙，费了好大劲，也只推开了一半。
“算了，就这样吧，能通风就可以了。”风平对安金武说。
“要不把门开着，通风能强一点。这间办公室之前是放杂物的，难免有杂味。”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麻烦帮我们把门关上。”
“好，那有什么事您随时叫我。”
安金武顺从地走出了办公室，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关门的时候，他并未把门关紧。风平见状，示意白杨跟到门口关门。
随着办公室的门关紧，靠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白杨这才意识到办公室里还有第三个人，也就是这次的报案人——送奶工寇一鸣。
他蜷缩在办公椅上，身子敛成一团，愣愣地盯着脚下漆皮开裂的旧地板，踮着脚尖不断摩挲着缝隙的两边，身子放得越来越低，像是要钻进地板缝隙里似的。
“能说说今天早上的情况么，尽量详细一点。”风平坐到寇一鸣的对面，两人中间隔了一张白色的办公桌。
“早上……能想到的我已经跟派出所的那两位警官说过了，就是给四零一送奶的时候，一开门刚好碰到了凶手。”寇一鸣低着头回答。
“你每次给四零一送奶都会送进家门吗？”
“以前不这样，后来隔壁四零二死了人，罗校长就向奶站要求，让我们把奶送到他本人手里，家里实在没人的情况下才能给他放门口，就像昨天和前天，我敲了半天门家里没人，我就给他放门口了。今天我上来的时候，看四零一的门没关紧，我才直接进去的。”
“你进来的时候，杜浩峰在干什么？”
“一开始就站在门口，应该也是准备要离开了，后来见我一进来，他就拎着袋子跑了。我看他慌慌张张的，肯定是跟这案子有关。”寇一鸣咬了咬干裂出血丝的嘴唇。
“他身上有血吗？”
“没注意，他可能换了衣服，连外套都没穿。做这种事，肯定会提前想好的，不可能那么大意。”
“你和杜浩峰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啊？我和杜老师？”寇一鸣愣了愣，稍稍抬起头来看着风平。
“有吗？”风平又问。
“没有，我们没什么过节，他就是在我们奶站订了牛奶，我天天给他家送奶，有时候早上能见到，偶尔打个招呼，就这样。”
“那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凶手就是杜浩峰？”
“他……他跑了呀，拎起地上的黑塑料袋就跑了，如果不是他，他跑什么？而且，他跟四零一的罗校长之前也不是很愉快……”
“说具体点。”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小区的人都知道，我也是听小区里的人说的，这两个人因为房子的事有矛盾，之前杜老师差点就买了罗校长的房子，但因为罗校长反悔，杜老师没买成，错过了落户和报名时间，孩子上学也耽误了，现在就算是买了罗校长的房子，孩子也没办法上实验学校了，买了也是白买……我这也是听中介说的。”
“杜浩峰家的孩子不是明年才读初一么，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才报名，怎么就耽误了？”白杨不解，插话问道。
“一看你就没孩子，不了解情况。重点学校学位紧张，实验学校这里要提前一年落户才能报名上学，所以，明年上初一，今年九月前就得把孩子的户口落到这边，不然就没有报名资格。这附近几个小区的业主，都是提前一两年就把孩子户口迁过来了，就怕买了房子也报不上名。就像杜老师这样，就算现在买上房子，把孩子户口迁过来，那也不满足报名条件，因为落户不满一年，要想报名，就得想别的办法了。”寇一鸣抬起头来，认真解释道。
“还有别的办法？”
“花钱托关系呗，听说是三十万一个名额，而且名额有限，不是谁都能买到的。”
“你对这方面还挺了解啊？”
“耳濡目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一片的业主每天张口闭口都是学位学区，就是以前不懂，现在也听会了。说实话，也算是长见识，在我们老家就一所初中，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管他学区不学区的，那可没这么多弯弯绕，也不至于为了争个学区房打出人命。”寇一鸣干笑了两声，瞟了一眼门口。
“出人命？这又是听谁说的？”
“哪是我听说的，是我亲眼看到的。”寇一鸣滚了滚眼珠，戚戚道，“就是前两个月，为了买个负一层不到二百万的便宜房子，这里的物业经理跟一个来买房的打起来了，打得头破血流的，要不是有人报警，他俩非得死一个。”
“你说的那个物业经理是……”白杨指了指门口。
“对，就是安金武，他也打算给他儿子在千洲花园买学区房呢，赶上负一层那户急着用钱低价出售，他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堵到人家门口了，愣是要先交钱再看房，直接就要签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