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刚才说的,也都是是蒙的?”
“也不算是纯蒙的,我也仔细推理过……你看,首先,你这一身正气咱刚才分析过了,你肯定是个丨警丨察。其次呢,你这年纪不大,看着也就二十四五岁,显然是大学才毕业没多久,而且之前我没怎么见过你,十有八九是新来的。”
“倒也有点道理。”白杨搪塞道。
“是吧,你可以留我个电话,我经常在这一片跑夜车,你要下班晚了可以直接打我电话。”光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已经卷了边的名片递给白杨。
“贾半城?”白杨看着名片上突兀的名字,不自觉地读了出来。
“啊?不对不对,拿错了,那是我家老头子的。”光头笑了笑,又给白杨换了一张折了角的。
“贾诩(xu)。”白杨看着名片上的名字。
“哎哟,不错啊,一看就是读过书的人,我这名字,还真没几个人念对。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都动不动贾羽贾羽的念。”
“这是你本名?”
“对啊,我家老头子起的,照着《三国》里那个鬼才贾诩起的。还真别说,这个名字真给我起对了,我还真就是个人才,十三岁就会开出租了,把我家老头子乐够呛,满世界嚷嚷着后继有人了……”光头开始就自己的名字侃侃而谈。
“等等,师傅,你好像走错了吧,这不是去船厂大院的路。”看着路两旁的梧桐变成了水杉,白杨突然意识到出租车兜了个圈子,把他带到了五路口夜市附近。
“没错啊,才下了班,你不得先去吃个夜宵啊,正好我也饿了,咱俩凑一桌。放心,这块路我不算钱,白送你的。”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开出租的啊,怎么了?”光头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
“如果你真是个出租车司机,那麻烦你掉头回去,我要去船厂大院。如果你还有别的身份,我劝你趁早说明白,不然,我就不奉陪了。”白杨扯下安全带,迅速打开了车门,身子侧到了一边。
光头见状,急忙降下车速,趁势停到了路边。“这怎么还急了,别激动,你听我说,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来接你的。你不是叫白杨嘛,有人让我来接你。”
“是谁?”
“这……我不能说,前面拐弯就到,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对不起,恕不奉陪。”白杨将车门完全推开。
“等等,电话,他来电话了,肯定是找你的……”光头将架在方向盘上的手机按开免提。
“怎么样,人接到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
只一句,白杨便听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丁烈。
用口技模仿老白说话声音的丁烈。
“你跟他直接说吧,我拦不住了,非要走,这都差点要跳车了,把我吓个够呛!”光头发牢骚。
“没事,他现在不走了,你带他过来吧,注意尾巴。”电话那头嘱咐道。
“真的?”光头将信将疑地往副驾驶瞟了一眼,这才发现白杨已经坐回来了,正在关车门。
“行行行,没事了,我们马上到。”光头挂断电话,这才松了口气。
两分钟后,出租车在渔民巷的旧货店门口停了下来。旧货店的门开着,但里面黑着灯。
“就是这家?”白杨问光头。
“就在里面,你去吧。”光头回答。
白杨没再犹豫,直接开门下车,径直迈进了旧货店。
黑暗中,一张脸渐渐清晰。
“生日快乐!”
黑暗中燃起一根白色的蜡烛。
女儿每天都会有新的问题,似乎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乖顺的孩子,杜浩峰认为这是到了青春期的表现。
他无数次劝自己要有绝对的耐心,无数次将自己从爆发的边缘拽了回来,甚至学会了在极短的时间内调试自己的情绪。
他可以容忍女儿躲在房间里不跟他交流,甚至直接无视他的存在,但有一点,他绝对不允许女儿浪费他买回来的芋头糕。
前天的、昨天的和今天的,三分芋头糕排成一条直线摆在饭桌上,因为家里开了暖风的关系,前天的芋头糕已经散发出微微的酸臭味。杜浩峰看着桌上变质了的食物,不禁蹙额。
“雨诺,快出来吃早餐。”杜浩峰走到女儿卧室门口,敲了敲门。
“听到了吗?快出来吃早餐。”
“还没睡醒吗,要不要把早餐给你放进锅里?”
“杜雨诺!”杜浩峰喊了一声,直接打开了女儿的卧室门。
卧室内空无一人。
床上的被子和枕头被整理得整整齐齐,床边还放着杜浩峰前几天为女儿买回来的格子围巾和红色手套。红色手套的包装还未打开,看样子女儿并不喜欢;格子围巾被扯开了包装,大概是已经试戴过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又给塞了回去,围巾的一头垂到了地板上。
书桌和床头紧挨着,桌面上摆放着杜浩峰给女儿买回来的各式各样的水杯,水杯贴着窗台排成一排,其中一个天蓝色的水杯用马克笔做了标记。标记是杜浩峰做的,因为女儿经常用那个水杯喝水,他以此来推断出女儿喜欢天蓝色。
一排水杯的左侧摞着几本中考模拟试题,各个科目的都有,每个科目的版本也都不一样,这是女儿从书店精挑细选后买回来的,说是为了应对以后的中考提前准备着。现在想想,从书买回来的那天开始,女儿就很少和自己聊天了,有时候杜浩峰甚至怀疑,女儿买回来这些书就是单纯地不想面对自己而已。因为每次她要做题的时候就会关上房门,让杜浩峰不要来打扰,有时候,门一关就是一天,杜浩峰就只能坐在靠近女儿卧室门口的餐椅上,愣愣地等着。有时候要等到天黑,有时候要等到第二天,再或者他实在等得累了,睡着了,一睁眼,女儿就不见了。就像今天这样,杜浩峰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杜浩峰掏出手机,拨通了杜雨诺的电话。两声嘟声后,对方选择了拒接。
“你去哪了?”杜浩峰发了条信息。
“我和同学在书店看书,晚点再回去,不用担心我。”对方很快回复。
“早饭吃过了吗?”
“在路上买了早点,已经吃完了。”
“喝水了吗?怎么没带水壶去?”
“在路上买了矿泉水。而且,这边的茶水间里也可以接开水来喝,图书馆提供了一次性的纸杯。”
“那就好。对了,钥匙带了吗?”
“带了,你不用管我,去忙的你的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中午前就回去了。倒是你,出门注意安全,出门前别忘了喝水!”
“好!”
杜浩峰才按下发送,手机传来“滴滴”的闹钟提醒,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备忘录,这才想起,今天是去和罗复生商议房屋过户手续的日子。
简单地洗漱,穿好自己最常穿的那套衣服,然后遵照女儿的嘱咐喝了一整杯水,顺便检查了厨房和卫生间的所有电器开关,最终,在手机闹钟响起的二十分钟后,杜浩峰用大号的黑色塑料袋装了一条昨天从旧水库里钓上来的死鱼走出了家门。
周日早晨七点十分,估计着去千洲花园的路上不会堵车,杜浩峰选择了开车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