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可能他根本不知道王克龙是在投毒，仅仅只是看到了王克龙打开了保温箱。这样一来，他看到的不过是两个中学生的恶作剧。”风平解释道。

“可如果只是这样，那就没必要躲了。”

“躲？”风平疑惑地看着白杨。

“对。他的身子明显是在向后倾斜，可刚才，他明明已经要走出来了。”白杨示意技术科同事重新播放视频。

视频中，躲在树后的人原本探出了大半个身子，那感觉明显是准备从树后走出来的，但他突然停了一下，又缓缓退了回去，大半个身子向树后倾斜，而后又抻长了脖子，只露出半张脸来，偷偷地观望。

白杨认为，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所以才选择躲了起来。

“他一个老人家，而且当过校长，看到学生恶作剧，就算是不想管或者不敢管，但也没必要躲开吧？”钱墨摇摇头。

“你说的对。如果只是看到了王克龙和安磊，罗复生没有必要刻意躲开，他之所以要躲避，应该因为别的原因……或者，是因为别的人。”

“别的人？”风平看向白杨。

“拍摄者。”白杨回答，“从罗复生出现的位置来看，他很有可能看到了视频的拍摄者，而且，那个人很可能是他认识的，所以他才没有立即上前制止王克龙的行为，而是选择了躲开。而他躲开的这个拍摄者，极有可能就是那个躲在安磊背后的神秘人，也就是谋划了连环局，毒杀段红斌、溺死王明亨的凶手！”

“监控，监控里或许会有所发现。”见风平迟迟没有回应，白杨又补充了一句。

风平迟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按照白杨的思路，风平让钱墨取回了段红斌案案发当天千洲花园的所有监控视频连夜查看，正如白杨所推断的那样，监控视频中确实出现了一位躲在暗处的拍摄者，就躲在小区景观湖湖心假山的后面，但那人将自己藏得很好，完美地利用了监控摄像头的盲区，只露出了一只戴了黑皮手套的左手。

嫌疑人竟然能在景观湖中间找到监控盲区，很明显是对这小区的监控了如指。在白杨看来，犯罪嫌疑人很有可能就是小区内的工作人员或者业主，如果是换了旁人，恐怕就算拿着地图也很难找到监控盲区的准确位置。

而在目前的嫌疑人中，熟悉千洲花园小区，似乎就只有安金武和何慧言。如果再结合之前的分析，显然安金武的嫌疑更大。

但风平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

“视频的拍摄时间应该是在早晨七点至七点二十之间，但在这个时间，安金武正在家中尚未出门，何慧言也还在医院陪段文泽。这段视频不仅无法证明两人可疑，反倒在一定程度上给安金武和何慧言洗脱了嫌疑。当然，前提是拍摄者就是这两起案件的凶手。”

“洗脱了嫌疑，那咱这一晚上不就等于白干了？”钱墨揉了揉赤红的眼眶。

“别着急，还存在第二种可能，拍摄者就是躲在安磊和何慧言身后的那个神秘人。”

“风队，你的意思，在安磊和何慧言身后的神秘人不是安金武，而是别人？”钱墨歪着头问道。

“对，除了我们目前怀疑的安磊、何慧言、安金武之外，还存在一个更为神秘的凶手。记得我们之前的分析吗？匿名存款人不可能是安金武，也不会是何慧言的丈夫，那也就是说，肯定还存在第三个神秘的男人，他才是连接安磊和何慧言的关键纽带。或者说得更直接一点，他才是犯罪的实施者，也就是真正的凶手。”

“真正的凶手？那安磊和何慧言呢，帮凶吗？”

“诱饵。安磊和何慧言只是凶手留给我们的诱饵……”风平沉下双眸，死死盯着电脑屏幕。

“只是诱饵吗？可很多线索都是在调查安磊的过程中发现的，比如最初的氟乙酰胺，还有那个匿名存款人。”白杨稍稍侧脸，看着风平。

“你说得对，我们是从安磊身上得到了线索，但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每次发现的线索，总是第一时间指向嫌疑人，但深入调查后，又总能找到证据来证明嫌疑人的清白，又或者，根本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嫌疑人有罪。就好像我们调查何慧言那样，我们明明知道她在伪装一个匿名存款人，我们也明明知道她有足够的动机来杀掉王明亨，可在王明亨案发当天，她偏偏就有一个可靠的时间证人安磊。而安磊呢，他参与了投毒事件，而且我们也知道他就是投毒案中真凶的同谋，是他协助那个幕后的真凶设计了王克龙，毒杀了段红斌，但是我们却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来证明这些推论。至于在投毒案中破坏了监控视频的安金武，我们甚至至今都无法确定，他是否参与了案件。这很像是凶手一早就设计好的棋局，他让我们误以为安磊是整个布局中的漏洞，但实际上，我们在安磊身上并不能挖掘到案件的核心线索，凶手把所有的可能都想到了我们前头，我们始终都在被凶手牵着鼻子走。”

“可不从安磊入手，那我们该查谁呢，总不能再去查死了那两位吧？都查了三遍了，那两位实在也没什么好查的了。”钱墨拧着眉头，有些丧气。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这都四点了，大家都去回去休息，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风平站起身来，将桌面上的文件收敛整齐。

“对了，白杨，你也回去，今天我替你值班。”见白杨迟迟没有行动，风平催促道。

“不用了风队，还是我值班吧，我跟南姐都说好了，我们俩换班。”

“今天就算了，已经连续值了两天班，你先回去，明天好好休息一天，后天的夜班你替我。”

“那好吧。”白杨点点头，没再坚持。

精神欠佳，白杨没有选择开车。从警队出来，刚好有一辆出租车停在马路对面的便利店门口，白杨招了招手。

司机按下了车窗。

是个光头，嘴里还叼了根棒棒糖。

“去哪儿？”光头隔空喊话。

“船厂大院。”

“几个人啊。”

“就我一个。”

“稍等，我去前边掉个头。”光头发动起车。

半分钟后，白杨坐进了出租车里。

“这么晚了才下班啊？”见白杨上了车，光头寒暄道。

“你认识我？”白杨反问。

“不认识啊。”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才下班而不是才出来？”

“你这话说得，就咱这一表人才的长相，一身正气的气度，这不标准的人民丨警丨察嘛！我在警队一片开出租也有年头了，不是我吹，是警是匪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就是丨警丨察，而且还是新来的，绝对没错！”光头挑了挑眉，一脸的得意。

“你消息够灵通的，连警队的人事变动都知道？”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我们也是有自己的情报网的。”光头一口咬碎棒棒糖，美得咧咧嘴。

“情报网？”白杨警惕地打量着光头，隐约觉得他似乎并不简单。

“你别想歪了，我们这些蹲点开出租的，就好侃大山，别管是天上地下有的没的，反正胡说八道，半真半假，蒙对一句算一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