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问题想不明白，就是回家也睡不着，我已经和南姐商量了，和她换班。”

“什么问题把你难成这样？说出来我听听，帮你分析分析。”汪千俞扯了把椅子顺势坐下，双手捧起才灌满沸水的茶杯。

“说不上来是什么具体的问题，只是觉得这两个案子很奇怪，发现的线索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值得怀疑，可每个嫌疑人的行为又都合情合理，越往下调查就越觉离真相离我们越来越远，可实际上呢，凶手明明就在这几人之中。”

“是因为那份棉签的检测报告吗？我听技术科说，结论出来了，棉签上残留的白色粉末是工业用碱。”

“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吧。这份报告在某种程度上洗脱了安金武的嫌疑，可在段红斌案中，安金武明明是最值得怀疑的。”白杨坐起身来。

“确实，安金武是最符合凶手特征的，具备了全部的作案条件和充分的作案动机。”

“而且他是安磊最亲近的人，最容易得到安磊的协助。”白杨补充道。

“这话倒不准确。”

“嗯？

“准确地说，安金武是安磊的亲人，但并不一定是最亲近的人。”汪千俞纠正道，“十几岁的孩子，正处在所谓的叛逆期，许多话他们是不会告诉父母的，更谈不上和父母亲近。安磊接受段红斌资助的事，他不是也没告诉安金武嘛！比起父母，这个年纪的孩子更愿意亲近朋友或者同学，许多私密的事是只能在同龄人之间分享的。”

“同龄人？安磊身边的同龄人那是……段文泽？”

“修好了，汪队，存储的文件已经基本修复，王明亨的手机已经可以正常开机了。”不等白杨说完，钱墨兴冲冲地跑进值班室招呼汪千俞。

“修好了？有什么发现吗？”汪千俞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投毒视频，手机里存了一段王克龙的投毒视频，风队正在会议室转存备份！”

“投毒视频，王明亨拍的？”白杨问。

“不是，是有人用视频软件发给他的，我猜发送视频的人应该就是投毒案的真凶。”钱墨两眼放光。

——

被修复的王明亨手机里存了一段王克龙的投毒视频，视频清晰地记录了王克龙投毒的全过程，和白杨之前的推测相符，袖口擦掉了奶瓶上的黑色标记，王克龙弄混了四零二和四零三的奶瓶，在四零三的奶瓶中投放了十几粒避鼠药。

“这么说我们确实冤枉那个王克龙了？”技术科的同事僵硬地咧咧嘴。

“自作自受，他算不上冤枉。何况，我们也没对他采取什么强制措施。”汪千俞说。

“这倒是，真要算起来，王明亨死得才冤枉，估计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为之丧命的这段视频，不仅无法指证王克龙谋杀，反倒能证明王克龙的清白。”风平冷笑一声。

“为之丧命。也就是说王明亨是为了这段视频才去了旧水库？”钱墨嘴巴微张，像是明白了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王克龙，王明亨不会在那个时间点赶去旧水库。显然，凶手是用这段视频把他引过去的。或者我们再继续假设，从拍摄下王克龙的投毒过程到引诱王明亨去旧水库，这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原本就设计好的。拍摄王克龙投毒，坐实王克龙毒杀段红斌，而后以视频为诱饵引诱王明亨去旧水库，凶手的目的很明显，一切都是奔着王氏父子去的……”

“那段红斌呢？凶手为什么又要杀他呢？”白杨问。他想不通，如果凶手的目的只是王氏父子，那为什么又要毒杀段红斌，就仅仅是为了陷害王克龙吗？这个解释未免太过牵强。。

风平没有立刻回答，他直愣愣地盯着投影屏幕中暂停的画面，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会儿。

“也许凶手从一开始要对付的就是段红斌和王氏父子，他利用了双方的矛盾，策划了这场连环杀人局。这样一来，一切就都可以说得通了。凶手和段红斌以及王氏父子之间，原本就存在矛盾，所以凶手一举多得，谋划了这个连环局来除掉这三人。”

“如果是这样，那在目前的嫌疑人中，与段红斌和王氏父子都有纠葛的也就只有安金武了。安金武在段红斌的引导下开始理财，结果以失败告终，赔了钱，心里定然不痛快。王明亨对安金武多次动手，安金武对其早有怨恨，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可安金武才被我们排除了嫌疑，而且，安金武似乎也不太符合凶手的形象侧写……他，能那么精明吗？”平心而论，虽然曾对安金武持怀疑态度，但白杨并不认为安金武是能够谋划出如此精密连环局的凶手。在他看来，能策划如此精密的连环局，凶手一定是个心思极为缜密之人，而安金武在段红斌案案发后贸然损坏监控视频，第一时间就被警方列为重大嫌疑人，这样的心智和凶手显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也许是大智若愚，也许，他隐藏了自己真正的实力。”汪千俞分析道。

“不管怎么说，凶手极有可能就是给王明亨发送这段视频的人。只要查到这段视频的发送人，案子就真相大白了，我们现在根本就没必要讨论凶手聪不聪明的问题，只要查到视频的发送人，一切就都结束了。”钱墨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汪千俞，两眼殷切地看着技术科的同事。

“但很可惜，我们查不到发送者的信息，发送者使用了保密手段，我们无法对其进行反向追踪。”对方摇摇头，果断地给钱墨浇下一盆冷水。

“或许可以从拍视频的人入手。”白杨建议，“通过这个视频的拍摄角度，可以反推出拍摄者大致位置，再结合当天的小区监控，也许可以确定嫌疑人的身份。”

“等等！”风平突然起身，指着投影屏上画面右上角的位置，“你们仔细看，这里是不是有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风平指尖所指的位置，就在王克龙和安磊身后的不远处，一棵挂了鸟笼的老槐树后面，有人探出了半个身子，似乎正在向这边观望。从那人所站的位置和角度来分析，他很有可能看到了王克龙所做的一切，甚至，他极有可能发现了拍摄者。

技术科同事立刻放大了画面，但因为像素的关系，被放大的画面有些模糊，而且对方只露出了半张脸，所以很难辨别那人的长相。

“风队，这样没办法看清是谁，还是按照白杨的思路，联系千洲花园物业调取当天的监控吧。”钱墨征询风平的意见。

“是罗复生，一定是他！”风平十分笃定。

“罗复生？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就是他？”

“鸟笼子，这鸟笼子我在罗复生家里见过。”风平指着槐树枝干上挂着的鸟笼解释道。

“罗复生养鸟？我之前去他家的时候没发现啊。”钱墨摸了摸鼻尖。

“之前养过，现在都没了，但阳台上闲置了两个鸟笼子，其中一个跟树上这个一模一样，这么大的尺寸，应该是特别定制的，一般人养鸟很少用这么大尺寸的鸟笼。”

“如果真是罗复生，那他看到王克龙投毒却不制止，岂不是等于间接害死了段红斌吗？”白杨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