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已经停药了，现在也爱说话了，还经常带同学回来，比着之前好多了。”

“那就好，能走出来比什么都强。我之前还担心，怕他……算了，不说了，好了就行。”护士长抽了抽鼻子。

“没事了，有个孩子天天陪着他，他不会走那一步的。再说，他的性子跟老段也不一样，这孩子从小就要强，遇到什么难事从不轻易退缩，就算是被欺负也能硬挺下来，这点随我。”何慧言清然一笑，眼角微挑。

“那你自己呢？”护士长又问。

“我？我有什么事？你还怕我想不开吗？”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上次来找你的那个杜老师，我看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你们不是聊了很久嘛，你就没什么别的想法？”

“什么别的想法，你误会了，他是为了文泽的比赛来的，说的都是为了孩子的事，我跟他，绝对不可能的。”

“你看你，可别轻易把话说死了。人家来找你，当然得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不然，你也不会同意不是？你也不想想，要只是为了文泽的比赛，那什么话在电话里说不清楚，非得见面聊。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人家就是为了见你来的，也就是你还不开窍，白瞎了人家一片苦心。”

“不管他怎么想，反正我不想考虑这些事，我有文泽就够了，其他的……我不想去想，也接受不了。再说了，他还有个女儿，也得顾及他女儿的感受吧！”

“还有个女儿啊，我以为他就一个人呢！她女儿多大了，你见过吗？”

“没有，只听他提过，但从来都没见过。”何慧言愣了愣，她突然意识到认识了杜浩峰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他口中经常提起的杜雨诺。

“那就找个机会见一面，兴许孩子也喜欢你呢？”护士长撺掇何慧言。

“你想多了，真的，没必要。他把女儿保护得很好，平时很少出门，我觉得，他们感情肯定很深，所以……”

“所以什么呀？你这人，他女儿自有他去应付，你操什么心……”

“不是操心，我真的就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也没往这方面去想。”

“从来都没想过？”

“真的，从来都没想过，我和他永远都不可能。”何慧言摇了摇头。

“孩子终究会长大，你也得给自己打算打算，就算不是这个杜老师，也可以看看别人。”护士长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何慧言的肩膀。

何慧言无言以对，护士长或许说得对，但她真的没想过除儿子以外的其他事。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只是应付眼前的事就已经让她捉襟见肘了。

她长出了口气，转身看向窗外，医院急诊大楼前，两个笔挺的身影从一辆黑色越野车前一闪而过，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挥别护士长，何慧言快步走回办公室。

洗手，捧了一捧水扑在脸上，擦干脸颊的部分，留几滴水珠挂在发梢，她知道这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更加贴近一个无助的女人形象。

虽然，她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

五分钟后，她等来了要等的人。

“你们好，好久不见。”何慧言笑着和风平、白杨打招呼。

“耽误您中午的休息时间，实在不好意思。”风平微微欠身。

“没关系，你们坐，我给你们泡茶。”

“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走，别麻烦了。”

“没关系，距离上班时间还早，不用那么着急。再说了，白警官给文泽介绍了个好医生，我还没来得及谢谢呢！”何慧言用带杯托的纸杯接了两杯热水，拆开两个茶包放在里面。

“不用客气，文泽已经谢过了，他请我吃了午饭。”白杨轻轻点头。

“听文泽和小磊说过了，你们在学校食堂吃的。”何慧言冲白杨一笑。

“是，他们学校的饭菜不错，很合口味。”

“办公室的条件就这样了，没什么好茶，你们凑合喝吧，下次我请你们去家里喝下午茶，好好谢谢白杨！”何慧言将两杯茶放到风平和白杨面前的办公桌上。

“您客气了。”白杨捧起纸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不是客气，陆医生确实很负责，他对文泽的帮助很大。文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停药，陆医生功不可没。”

“也是文泽配合得好，而且，你们也足够信任他。”

“当然，是你介绍来的医生，我们当然百分之百的信任。”何慧言冲白杨勾了勾嘴角。

“也多亏了安磊能经常陪他吧，我听安经理说，最近他们经常在一起。有个知心的朋友陪在身边，对他的病情应该是有所帮助的。”风平端起纸杯捧在手里，抬头看了一眼何慧言。

“是，多亏了小磊陪着文泽，两个同龄人在一起，沟通起来比较方便，很多事情也都能说得开。小磊那孩子也有耐心，愿意听文泽的心事，有时候两个人一聊聊到大半夜，还是一直说个没完。”何慧言低声附和。

“看得出来，两个孩子的关系很好。听安经理说，两人初一的时候还是同桌。”

“是，一开学的时候同桌了一段时间，后来到了初二被老师调开了。不过现在两人又同桌了，是前两天我跟老师要求的。”

“你很喜欢安磊？”风平问。

“那孩子很懂事，应该没有家长不喜欢他吧。”何慧言回答。

“所以，你才一直暗中资助他？”风平盯着何慧言的眼睛问。

何慧言怔了怔，长出了口气。“你们到底还是查到了。其实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文泽他爸，是他提出来的想要资助小磊，往常也都是他往小磊的账户里存钱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安磊家也没到需要接济的程度吧！”

“这让怎么说呢……”何慧言顿了几秒，继续说道，“大概两年前吧，有一次出去吃饭，老段碰到小磊在饭店里打工，那孩子干活很卖力，累得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都湿得透透的，老段看着不忍心，就想着帮帮他……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为了买个又能落户又能做生意的学区房，小磊家也差不多都掏空了。听小磊说，他们家贷款最多的时候足有二百多万，每个月光是还贷款就得一万多块，为了这事，他妈妈晚上没少偷着哭。”同是为人父母，何慧言说着，眼眶也跟着泛红。

“所以，从他们上初一开始，你们就开始资助安磊？”

“应该是开学后没多久，那时候文泽和小磊刚好是同桌。”

“每个月两千，一年两万四，对你们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吧？”

“是，当时我们也不富裕，也是刚买了学区房，背着大笔贷款，手里没什么积蓄，所以才一个月一个月地给他存到卡里。每个月二十号，刚好是老段发工资的第二天。”

“那四月十八日号呢，为什么突然存那么多？”风平追问。

“四月十八号？”何慧言眉心一紧。

“你不知道么，每年的四月十八号，安磊的账户都会一次性存入大笔资金，最少的时候也有一万元。”白杨向何慧言解释道。

“这我不知道，也没听文泽他爸说起过，我一直以为文泽他爸存给小磊的就只有每个月二十号存入的两千块生活费，四月十八号的事情，从来没听他提过。”何慧言的语气里带着几丝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