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安磊的分析我很赞同，段红斌案中，安磊是最有可能提前知道王克龙投毒计划的，甚至像王克龙说的，投毒原本就是安磊怂恿的。所以安磊应该是提前得知凶手意图的，极有可能是凶手的同谋。但有一点你忽略了，安磊没有毒杀段红斌的动机。而且，如果真像你说的，安磊和段文泽感情深厚，你觉得他会参与凶手谋划的投毒案吗？”风平问白杨。

白杨一怔，想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回答。风平的问题一针见血，这确实是最令白杨想不通的一点，如果安磊知道凶手的目标是段红斌，那他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失去父亲呢？

“还有，如果是安磊和那个匿名存款人合谋杀害了段红斌，那何慧言又为什么会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成为他们的同谋，甚至和他们一起谋杀了王明亨呢？”风平又问。

“这……”也许只是为了对付王明亨？白杨不太确定。

“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风平看着白杨。

“另外一种？”

“对于段红斌的死，何慧言是知情的。”

“知情？你是说，何慧言知道毒杀段红斌的凶手是谁？”白杨一愣，他还从未有过如此大胆的想法。

“可以这样说，何慧言知道毒杀段红斌的凶手是谁。”风平沉下眼角，“我之前就曾有过这样的猜测。你不觉得奇怪吗？丈夫被投毒致死，凶手尚未可知，可何慧言却在段文泽出院的第一时间向警队申请解除家里的现场封锁，她当时给出的理由是为了让段文泽更好地调节情绪、稳定病情，可她难道就不担心凶手对他们不利吗？她可是把儿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

“所以，你认为她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可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要替杀害自己丈夫的凶手隐瞒呢？”白杨想不通。

“也许，因为某种原因，凶手已经得到了她的谅解……又或许，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促使他们结成盟友，成为同谋。我们现在要找的，应该就是这个三人的联盟中躲在安磊和何慧言背后的那个人。我始终认为，他才是这两起案件的真凶！”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风平伸手打开了遮光板。

真凶！

躲在安磊和何慧言背后的人。

会是谁呢？

白杨想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安金武的名字，顿感一阵凉意。

安金武，一个在段红斌案中破坏了关键视频的人。

一个用力气、足以搬运王明亨身体的男人。

而且，他会弓鱼。

和医院闹了三两天，最后，王克龙还是被继父送去了精神科。看着空出来的二号病房，何慧言的心都霍亮了许多。

她迈步走进病房，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大口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

“这下可是清净了吧，不用再对着那俩无常鬼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何慧言轻笑一声，侧过身子。

“这是谁都逃不过我们大护士长这张利嘴，管他什么有钱的、有权的、仗势欺人的，到了我们护士长嘴里，全都是牛鬼蛇神，统统都得被消灭。”

“我这不是也就痛快痛快嘴，身为医护人员，工作上咱得一视同仁、救死扶伤，这私下里不也得发泄发泄情绪嘛！再说了，科里的人都说，那母子俩，一个画个大白脸，一个晒得黑出油，不去演无常鬼都可惜了，我看要是再拍《西游记》，他俩能去报个名。”护士长说着，不禁嗤笑一声，“这回好不容易把这二鬼清走，我还特意让他们用来苏尔水把二号病房里里外外仔细清理了一遍，免得留下晦气。”

“来苏尔水，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用那个，你从哪里弄来的？”

“后勤收拾库房的时候发现了一箱，看着没过期就派给我了呗，说是让我们科里拖地用。那东西味道冲，我可不敢往自己办公室里用，正好这回那母子俩挪窝，我让他们一气用了三瓶，彻彻底底把二号病房消杀了个干净。就这样，还剩下九瓶呢！你要不要，你要也给你两瓶。”

“我要那个干什么！”

“拿回家给厕所消毒呗，反正不用也要过期了，等下班我给你拿两瓶，就算是科里发福利了。”

“谁家福利发这个啊！”何慧言被护士长逗笑，“不管怎么说，算是平安把那二位送走了，我也能过两天清净日子了，免得总被那位主任夫人指手画脚的，说我害了他儿子，她这一天叨叨个百八十遍，说得连我自己都差点信了。”

“她那是做贼心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根本就不用理会她。你没听说么，昨天在住院部办公室，连齐大山都跟她呛呛起来了，齐主任直接公事公办，拿出电话要打110报警，说是让丨警丨察来帮他们处理，这样一来，反倒把那个仝主任给唬住了，没等别人说什么，他倒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从齐大山手里夺了电话，主动提出来换病房了。齐大山这回是彻底站起来了，不打算再受那两口子的窝囊气了。”

“那不就把那个仝主任给得罪了吗？那孩子高考怎么办？”何慧言微微皱眉。

“比起托关系给孩子报个好大学，还不如教会孩子什么叫骨气。要我说，齐大山这回做得对。正不压邪，那个仝主任不也没脾气了嘛！”

“他们这就能不闹了？”何慧言有些担心。

“还闹什么？他那孩子来的时候根本就没病，那是硬塞进咱急诊病房的，他要再闹大了，这事到最后还指不定谁吃亏呢！那个仝主任也算不上个什么大不了的人物，哪就能无法无天，耀武扬威的。再说了，咱医院也没做错什么，根本就不用怕他。”护士长撇撇嘴，“你是没看见，在办公室里，咱齐主任可是硬气了一回，当着那姓仝的面，直接就把话给挑明了，丁是丁卯是卯，说得那个姓仝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绿，就跟那红绿灯似的。”

“这不就和那个姓仝的彻底撕破脸了吗？他就不担心那姓仝的算计他？”

“有什么好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他也快退休了，大不了就一拍两散，他最多闹个退居二线等退休，可那个姓仝的就不一样了，四十来岁正当年，肯定还指望着高升一步呢，若是这件事真闹大了，那个仝主任怕是得丢了乌纱帽了。齐大山这也是早就想明白了，否则也不会走这一步棋。他那个人，表面看着憨，可是憋了一肚子精细虫，不然也坐不稳住院部主任这个肥差。”

“反正无论怎么说，只要能清净下来就好，也别因为我连累了齐主任。”

“哎哟，你还想那么多干嘛，人是齐大山招来的，他要因为这个退了二线也不冤枉，你这才是真无辜呢，平白无故地被那两口子使唤了这么多天，又是买东西又是打水，还真把你当成个保姆使唤了，可到了最后也没给你半句好话。”

“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顺便去买了几次桂圆板栗饼。那家板栗饼就在我们小区门口，我也刚好顺路。那家板栗饼挺好吃的，反正我们家也经常买来吃，无非是顺带着多买几个的事，免得他们没事找事，整天去院长办公室投诉。”

“你也是太好脾气了，要换了我，可是不能惯他们这个毛病。还桂圆板栗饼呢，没给他送个板砖就是好的。”护士长说着，忍不住嗤笑一声，“对了，孩子最近怎么样了，睡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