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有白色胶布，难道存款人与医院有关？”沈映南抱起胳膊。

“也可能是药店呢，你不是说自助机旁边就是药店嘛！”钱墨反驳。

“药店是出售白胶布，但药店里并不使用白胶布，能用到白色胶布的地方只有医院和诊所。”白杨解释道。

“那照这么推测，那我们要找的就是一位女医生或者女护士……对了，也可能是女病人。”钱墨说着，侧过脸来，看向风平。

风平没应声，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脑上的监控画面。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单独叫住了白杨。

“别去食堂了，你跟我出去一趟。”

“是去大学医院吗？”白杨问。

“猜的这么准，说说你的想法吧！”风平把车钥匙扔给白杨。

“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直觉，意识到存款人是女人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何慧言。”

“仅仅是直觉？”

“也不全都是吧。安金武的妻子说过，何慧言很喜欢安磊，最近一段时间，安磊经常去何慧言家里，还经常在何慧言家留宿。而且，王明亨案发的时间，安磊也是和何慧言母子在一起的。安磊和何慧言，他们做了彼此的时间证人。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没有对安磊进行更为深入的调查，更是第一时间就排除了何慧言的嫌疑。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何慧言和安磊都是具备足够犯罪动机的，何慧言因为段文泽的遭遇，一早就对王明亨父子恨之入骨，而王明亨又在段红斌死后大闹段家，肆意欺负何慧言母子，何慧言奋起反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而安磊，他是王克龙投毒的重要目击证人，王明亨一直对他穷追不舍，以王明亨的脾性，自然是少不了对他用些非常手段，安磊反抗只是迟早的事。”

“所以，你是怀疑安磊和何慧言串供？”风平系好安全带。

“是觉得可疑，但我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白杨发动起车。

“缺了什么？”

“动机，安磊和何慧言合谋作案的动机。不，这样说不准确，应该是安磊和何慧言合谋的原因，为什么他们会联手作案呢？一个成年人，一个中学生，总得有个特别的原因让他们紧密地团结在一起，继而成为一起凶杀案的同谋。”

“段文泽。你不认为段文泽可以成为他们团结在一起的原因吗？”

“段文泽？”

“对。何慧言将段文泽的利益高于一切，她可以为自己的儿子做任何事情。之前钱墨调查过段家的财务状况，为了买学区房，何慧言几乎把家里的一切都掏空了，她甚至卖掉了自己所有的嫁妆。他们的生活，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体面。为了段文泽，何慧言夫妇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段文泽身上。但王克龙父子的存在，几乎让他们的希望破灭。那个隐忍的女人，是会拼尽一切来保护自己的孩子的。”风平将身子缓缓靠向座椅靠背，“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大部分的父母都是如此。”

“是，这确实可以成为何慧言谋杀王明亨的动机，那安磊呢。安磊为什么愿意参与其中，为什么要做何慧言的帮凶呢？”

“你不是说安磊和段文泽的感情很好嘛。而且，因为投毒事件，安磊也正在遭受王明亨的威胁，所以，他们走到一起也是迟早的事。”

“不，我觉得事实不是这样，这中间还缺了一个环节。”

“什么环节？”

“信任，对，是信任，团结合作的前提是信任，他们为什么会那么信任彼此？这不是很奇怪么，安金武说，从进入初二开始，连段文泽和安磊的交集都变少了，那何慧言和安磊的信任关系又是在什么地方建立起来的呢？而且，安磊还曾经是霸凌段文泽团体的一员，把段文泽看作是自己生命的何慧言，真的能就这么轻易地接受欺负自己儿子的安磊吗？”白杨说着，愈发觉得可疑。

风平侧过脸来看着白杨，淡淡一笑，“你说到了问题的关键。看来汪队说得没错，你比钱墨强太多了，钱墨考虑问题太想当然，但你看问题很客观，也足够冷静。”

“所以，你刚才是在……”白杨突然意识到，风平刚才是在考验自己。他有点失落，因为他刚才完全没有察觉到风平真正的意图。

完全辨别不出对方言语中的真假，是自己的水平太次还是风平的段位过高呢？白杨微微蹙眉。

“你说的很对。”风平接过话头，“何慧言和安磊合谋，这个假设缺少信任基础。而且，匿名存款已经持续了两年多的时间，第一笔存款存入的时候安磊刚刚读初一。九月一日开学，九月二十号就有第一笔两千元存入，算起来，那时候安磊和段文泽也认识了不过十几天而已。何慧言对儿子的新同学如此慷慨，这很奇怪。况且，那个时间段，段家的经济状况并不是很好，才花了大价钱买了学区房，每个月一万多的贷款已经压得何慧言夫妇喘不过气来，夫妻俩甚至一度因为压力过大而离婚。所以，就算真心想要帮安磊，也不必如此大手笔。”

“离婚？何慧言和段红斌离曾经离过婚？”

“不是曾经离过婚，而是这两人已经离婚了，而且一直都没有复婚。这是今天沈映南去段红斌工作的银行调查时无意间得知的，段红斌曾在酒后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同事。”

“但之前不是调查过段红斌的户籍信息么，那上面明明显示的是已婚。”

“因为段红斌和何慧言离婚后一直还是住在一起，而且也没有办理户籍迁移，所以他们的户籍信息上并未显示出离婚信息。我想，他们应该是不想让段文泽知道这件事，所以选择了隐瞒。”

“可……这完全看不出来啊，何慧言每次提到段红斌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落泪，看得出来，他们夫妻的感情是很深的，怎么会走到离婚的地步呢？”白杨想不通。

“长久的夫妻未必有深切的真情，离婚的夫妇，也未必就是真的没了感情。离婚的原因有很多种，这很难解释清楚。不过，从段红斌的收入情况和他们的家庭负债来看，他们离婚的原因，应该跟钱有关。离婚后，段红斌独自承担了房屋的全部贷款。所以，就从这一点来看，段红斌夫妻也不像是会给安磊提供资助的匿名存款人。身背高额房贷，对他们而言，每个月额外拿出两千块并不容易。”

“对啊，每个月两千元，不算是个小数目。而且对于一个初中生而言，也确实太多了，安磊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生活费。我记得段文泽提起过，上到初三以后，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只有九百块，段红斌给自己的儿子也就才九百，没有道理要给安磊存两千。所以，段红斌夫妇绝对不是那个匿名存款人，真正的匿名存款人另有其人，而且，很有可能，这个人才是凶手，才是将何慧言和安磊团结在一起的关键。”

“你认为那个匿名存款人才是案件的主谋？”风平问。

白杨点点头，“对，我们之前一直猜测段红斌案和王明亨案是有关联的，认为这两起案件是凶手设下的连环局。可是，有一点始终无法解释，如果王明亨案的凶手是何慧言和安磊，那段红斌案呢，段红斌案的凶手是谁？何慧言不可能谋杀自己的丈夫，那凶手就只可能是参与了投毒事件的安磊和那个真正的匿名存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