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这次吃了很少一点。杜老师买来的芋头糕,味道很不错,他让我吃,我总不能拒绝吧。”安磊从卫生间里拎出一个顶着红盖子的绿色的塑料瓶。
白杨仔细看了一眼,跟那天他和白杨发现的那瓶一模一样。
安磊扭开瓶盖,用棉签从瓶子里沾了烧碱出来。
“别用这个,那瓶子里的是工业用碱,那是除锈的,不能往身上涂,等会儿我去药店买药膏。”女人提醒儿子。
“上次我爸就用的这个,挺管用的,犯不着再去药店花冤枉钱。”
“他用的是食用碱,跟这个不一样。”女人说着,站起身来,冲白杨稍稍欠身。“对不起,白警官,你先坐,我去街口买药,很快就回来。”
“没关系,您去吧,不用管我。”白杨点头。
“不用麻烦,我都抹上了,估计一会儿就好了。”趁另外两人说话的间隙,安磊已经将沾了烧碱的棉签抹到了手臂上,紧实的手臂上裹了一层细细的白色粉末。
“快去冲了,用那东西是要得病、要死人的!你这孩子,怎么总是不知道爱惜自己呢!”女人突然断喝一声,急得拍打安磊的后背。
拗不过母亲的坚持,安磊迅速跑去卫生间冲洗,女人则跟到了卫生间门口监督。
趁着母子俩离开的空档,白杨将桌上的棉签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风平从银行调取到了三天前的监控视频,视频中的匿名存款人帽子、眼镜、口罩全副武装,一件长款风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整张脸露在外面的部分不足十分之一。
“这兄弟来存个钱怎么比做贼还心虚,脸上挡着点也就罢了,知道的是怕露富,可连手上都是全副武装,连手也怕看,这是害羞吗?看着鬼鬼祟祟的,不像个好人。”看着视频中的匿名存款人,钱墨伸了个懒腰,嗤笑一声。
“他是怕留下指纹。”风平看了一眼钱墨。
钱墨瞬间坐直了身子,“是,我知道,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不过,他这也太夸张了点,像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似的。如果不是他造型夸张,没准我们还没这么快锁定目标呢!他这一身装扮跟狗熊似的,就差拿着喇叭喊着别人来关注他了。”
“确实,他的这副装扮是有点太过夸张了,不过,视频中的这位也不是你口中的兄弟,应该是位姐妹。”
“怎么会呢,这明明就是个男的,下巴不还留着胡子嘛!”
“你觉得呢?”风平看向白杨。
“步幅过小,像个女人。”白杨回答。
“步幅?这跟腿长有关系吧,这人个头不高,步幅小也正常啊。而且,现在什么人没有,搞不好就有那喜欢小步勤挪的男人呢!”
“那也很少有男人夹着腿走路吧,她明显不太适应自己的这身装扮,所以走起来才那么拘谨。而且,她脚上的鞋明显大了,走路有点不跟脚。”白杨说着,将视频往后退了几格重新播放。
“看这里,画面中的存款人每次迈步的时候,脚跟都会从鞋里露出一部分,这说明鞋子明显过大,这让她很不适应。”白杨指着画面中存款人脚跟的位置解释道。
“没准人家就是喜欢小脚穿大鞋呢,你的推论也太武断了吧,你看这胡子,这胡子也是很明显的,你就没注意。”钱墨指向画面中存款人的面部,口罩未遮盖的下巴位置,黑色胡茬十分明显。
“你见过有人戴口罩露出下巴的吗?”风平问钱墨。
“她是故意的!”
“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整张脸露出的部分不足十分之一,却偏偏要把极具特征性的胡子露出来,她是想让我们误以为她是个留胡子的男人,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
“真是女人?她就是安磊身后的那个神秘人?”钱墨微微张了张嘴,“可这也不对啊,根据我们之前的分析,杀害王明亨的应该是个男人,因为只有男人才能有足够的力气将王明亨摆弄成弓字形,然后把他推下水,怎么会突然出现个女人呢?”
“我们之前对王明亨案的分析,是将凶手判定为一个人,可实际上,如果是多人协同作案,那么凶手也未必就非得是男人,凶手中也可能会出现女人。”风平解释道。
“女人?站在安磊背后的女人?”钱墨挠了挠头,“这关系怎么越来越乱了。安磊怎么会和一个女人合谋杀害了王明亨呢?”
“因为王克龙投毒,王明亨一直逼着安磊给王克龙作证,而且还打了安金武,安磊被若要反击也是正常的。何况,他也曾被王克龙推进水库里,差点淹死。如果说是报复,似乎也说得过去。”白杨分析。
“是,这些我都明白,可关键是安磊为什么要跟一个女人合谋杀人,他为什么如此信任这个女人。而且,按照我们之前的猜想,安磊和这个女人不止合谋杀了王明亨,甚至还毒杀了段红斌。那么,他们杀段红斌的动机又是什么呢?还有,这个女人定期给安磊存钱,那她和安磊之间算是什么关系呢?”钱墨双眉上挑,看了一眼白杨。“安磊这小小年纪,就接受了一个神秘女人定期的存款,这孩子……他们之间,会是那种关系吗?”
“哪种关系?你想到了什么?”风平又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每个月都给存钱,这两人应该得是有点什么关系的吧。现在这些中学生可不比以前了,发育的都早,而且安磊又是个比同龄人早熟的,要说是为了某些原因做了不该做的事,好像也说得通。”钱墨支支吾吾,绕了个大圈子也没敢直说。
“你想太多了吧,安磊才十五岁,还是个中学生,哪有那些花花心思。”白杨斜了一眼钱墨。
“他没有,可这位女士不见得没有。而且,你刚才不也说了嘛,安磊经常给家里拿钱,还给家里换了沙发和大床,一般的中学生,哪能这么懂事?就算懂事,也未必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那安磊也不至于要在暑假、寒假跑出去打工了,直接在家呆着就好,何必出去受苦。”
“这……这倒确实不太合理。不过,谁会嫌钱多呢,没准,安磊打工的地方就跟这个女人有关。”钱墨点点头,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正确。
白杨没再理会钱墨,因为他突然注意到画面中存款人鞋底的位置,鞋底好像粘了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白杨按下暂停,指着屏幕上存款人鞋底位置的白色不明物。
“看着像是一团白色胶布。估计是来的路上踩到的吧,那个自助一体机旁边就是药店,可能是嫌疑人经过药店门口的时候,不小心粘到鞋底的。”一直未发表意见的沈映南插话。
“不是,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白杨拖动鼠标,将视频再次后退至存款人进入监控画面的位置。在存款人距离自助一体机不足一米的位置,存款人将戴手套的右手伸进口袋掏钱,掏出钱的瞬间,一条白色胶布从存款人的口袋内掉了出来,紧接着被存款人踩到了鞋底。
白杨果断按下暂停,放大了局部画面。
一条洁白的白色胶布,和医院里常用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