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问没问出口的时候，对方下车了。

“您回吧，我到了。”

“好。”本着少管闲事的原则，贾半城一脚油门出了码头。

往后几天都是如此，对方话不多，贾半城也不多问，后来直接发展到两人完全零交流，贾半城只能靠墨镜和风衣来确定对方身份，拿钱领红包。

这样一干就是六十天，可到了第三个月的时候，原本承诺的三千元红包迟迟未兑现，贾半城不好意思直接要，只能去找介绍人打听，可介绍人却一头雾水，说他是想钱想疯了。

“不是说好的干满一个月有三千红包吗？”贾半城不依不饶。

“对啊，不是已经给你了嘛。”介绍人也不算客气。

“那是第一个月，第二个月的呢？第二个月没有？”

“什么第二个月，你不就干了一个月吗？”

“放屁，老子都干了两个多月了，昨天是第六十五天。”

“你疯了吧，那姓丁的上个月就死了。”

一声惊雷，贾半城被劈得眼珠子发麻，明明昨天还见到了人，怎么说是上个月就死了呢？合着这个月，拉的是鬼？

贾半城不甘心，当天夜里又去了羊狗街等着，可这一次再也没有把人等来，而那间二手杂货铺，也突然消失了。

“行了，故事结束了，我也该回家了。”讲完故事，老白抻了抻胳膊，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这就完了？就没有个什么前因后果？”风平听得正入迷，被突然到来的结局有些不满。

“都是说着玩的，又不是案子，哪有什么前因后果，这不就是鬼故事嘛。”老白笑了笑了，顾自走到门口。

风平紧赶着去送，送完人回客厅收拾的时候，却发现沙发抱枕下压着一张纸条。

羊狗街404号。

不知为什么，风平立刻就联想到了故事里的二手杂货铺。

出于好奇，他随即托线人查访，可线人告诉他，羊狗街并没有什么404号，唯一跟404有关的是街上的一家酒楼，酒楼名叫凤还巢，老板对4情有独钟，所以店里的房间都编了带4的房号，404就是整个酒楼里最大的一个包间，据说凡是前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曾来过这间404吃饭。至于二手杂货店，羊狗街上唯一的一家二手杂货店就在凤还巢的隔壁，要仔细计算起来，就在404房间楼下，只是这杂货铺荒了很多年，成日里关着门，而店主也人间蒸发了。而他最后一次出现，就是老白坠楼那天。

风平相信，这绝对不是巧合。而通过深入调查二手杂货店，他也确实发现了一些隐藏的线索，五年前这间二手杂货店的店主就是被他推下海崖的丁烈。

难道老白是在调查丁烈的死因？

每每想到这里，风平就会感觉到莫名的烦躁。

而不合时宜的敲门声也是这个时候响起的。

“找谁？”风平隔着门问了一句。新安装的防盗门上没有门镜，完全看不到门外的情况。

“是我，小乙。”门外应声。

风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随即打开门将人让进屋内。

“大半夜的，你怎么找家里来了？”

“去了趟羊狗街，手机丢了，联系不上你。”张小乙径直冲进卫生间，摘下帽子，甩了甩满头金发。

这发型是新做的，染了色，烫了卷，张小乙格外爱惜。

“大晚上的，你就来照个镜子？”风平实在忍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对着镜子轻抚发丝的画面。虽然他承认，这发型确实很适合年少张扬的张小乙。

“这是我们店里推出的新发型，我自己设计的，结果也就我自己最合适，客人都没这个气质。我看，过两天把风航接过来，我给他也染一个，偶像气质一上身，绝对秒杀幼儿园的小迷妹们。”

“我可警告你，你祸害祸害自己就算了，别影响我儿子。”

“啧啧啧……”张小乙抽了抽嘴角，“染头发都不让了，你还是当年威震省城的风老大嘛。”

“到底有没有正事，没事我睡了。”风平开始收拾桌上的案卷。

“哎哎哎，别急啊。”张小乙从卫生间出来，清了清嗓子，正经起来。“你上次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到了，羊狗街的那个杂货店有两任老板，第一任老板老板五年前就死了。”

“第二任呢？”

“第二任盘下这个店后一直没怎么经营，但老板偶尔会过来住几天。不过，这人神神秘秘的，常年戴个口罩，没人知道他什么来路。对了，我白天去踩点的时候，有两个年轻人也在附近转悠，好像也是奔着杂货店去的。”

“能画下来长相么？”

“我拍了照片。”张小乙呲牙一笑，将手机递给风平。

照片拍的角度刚好，风平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年轻人，一个是白杨，一个是宋俊青。但这还并不是最让他意外的，意外的是这两人身后还跟了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那男人只露出半张脸，可风平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人就是丁烈。

他没死！

风平倒吸一口凉气，额角紧蹙。虽然之前就猜到丁烈还活着，可到底也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这条人命总归是悬在他心头的一把利刃。而如今，证据出现，得知自己没有杀人，他却并未轻松半分，反倒愈发紧张了。

毕竟，过了五年，他还是没有弄清丁烈是人是鬼。而且，白杨找到了羊狗街，恐怕又要步老白后尘。

这一次，还会有人相信失足坠楼的说辞吗？

“我就知道你得对这人感兴趣，我怀疑他就是杂货店的第二任店主，可惜没拍到他正脸。”张小乙得意的摸了摸下巴。

“下一次最好还是用画像，用手机拍照，风险太高。”

“我这不是手生了嘛，再说我有分寸，他们发现不了我。”

“你已经被发现了。”风平指了指照片，白杨左手口袋处，一个不大不小的白色光点。“他拍下了你的样子。”

“这么贼，这小子够精的。跟你一样，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他比我强。”风平眸色晦暗。

一觉醒来，满屋子都是淡淡的安眠香味，恍惚间，白杨以为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丁烈就住在白家，每到深秋困乏时节，他总会自己配置安眠香，帮老白治疗失眠。

作为丁家手工香的第三代传入，丁烈配置的安眠香独具清、雅、淡的特质，能让人放松身心，迅速入眠。第二天醒来心旷神怡，满屋子都是淡淡的清香。时至今日，白杨仍然忘不掉十年前的味道。

“烈哥？”

白杨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可话才出口，又觉得自己可笑。

走到卧室把俊青点的熏香熄灭，准备去叫宋俊青起床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走了，床头留了字条，说是今天要去补习。

饭桌上留了早饭，看样子像是俊青自己做的，白杨夹了一块蛋饼送入口中，浑身如过电般打了个激灵。

蛋饼的味道和丁烈做的一模一样，连蛋饼里不可理喻的香菜也被完美的复制了。

好在上班时间还早，白杨拿了空碗放到一边，准备把蛋饼里的香菜挑出来。就在第一根香菜成功脱离蛋饼飞入空碗内的时候，周广年夹着一个黑色案卷袋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