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不得不承认，从前低估了他。

“风队后悔放我出来吗？”

“你很聪明，也很危险，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犯罪。”

“当然，真正的聪明人是不会犯罪的，何况我的愿望是和我哥并肩作战，不可能站到他的对立面。不然，我也对不起白叔。”宋俊青突然瞪向风平。

风平没躲，长出了口气。他总算明白了宋俊青对他的敌意，老白坠楼那天，他应该就在现场，甚至有可能看到了自己将老白请进家门。也就是说，他一直跟老白暗中联系。可老白和宋康二人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月前老白坠楼，一个月前宋俊青收到了那段录音，这二者之间会有关联吗？

风平看着宋俊青，他觉得，关于这两个案子，宋俊青是知道更多内情的，但显然，他并不想配合。或者，自己还未得到他的信任。

“既然你是聪明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案子查到现在，调查重点转移到了寄信人身上，白杨去找宋书萍要了那封信，但那封并不是匿名信原件。真正的匿名信原件，应该还在你手里。”风平直言。

“我就知道你们早晚会来找，那两封匿名信都在陆医生家里，从我收到后就封在文件袋里了，如果要提取寄信人指纹，应该不难。”

“你早就猜到了吧，寄信人才是谋杀宋士孝和康谣的凶手。”

“风队把我想得太神了，我也是得知康谣遇害后才想通的。我估计，应该是寄信人不满意宋士孝和康谣内讧的效果，觉得尚未达到目的，所以才亲自出手了。但一直以来，我实在猜不出寄信人是谁。”

“现在呢，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偷换药瓶，在病房内投毒，这应该都是亲近的人才能干成的，左不过是宋家的那几个，外加一个丁予恩。”

“你更怀疑谁？”

“我有点饿了。”宋俊青揉了揉肚子。

昨天下午接到派出所的同事打来电话，说那一条狗命的案子已经结了，康老太太同意赔偿给对方三万块和解，但她始终不承认自己是故意下毒毒死了那猎狗，她说那排骨是头天做给闺女吃的，不可能有问题，要不是保姆睡前忘记放进冰箱，那份排骨本该还留给她闺女，也轮不到那条死狗。

左右已经和解，派出所的民警也没再为难康老太太，只是拿老太太的话当笑话说给白杨听，可就是这几句看似可笑的话，让白杨从中嗅到了一丝杀机。

那条死狗是亚硝酸盐中毒而死，而亚硝酸盐中毒后通常会引发窒息，白杨立刻联想到突发性窒息的康谣。康老太太说排骨是做给康谣的，也就是说康谣窒息前食用的排骨很可能也是有问题的，所以医院关于中毒性窒息的猜测是正确的，康谣窒息应该就是由饭菜中的亚硝酸盐引起的。

为此，白杨打电话咨询了康谣的主治医生，医生肯定了白杨的猜测。医生说，康谣因急性贫血曾注射过铁剂，导致血红蛋白升高，而亚硝酸盐中毒的一大特征也是血红蛋白的指数异常，所以医院未能第一时间确定窒息的具体原因，只是给出了中毒性窒息的猜测，而现在，他可以百分百确定，康谣窒息就是由亚硝酸盐中毒引发的。随后，院方进一步的化验结果也证实了医生的说法。

可就是这样的说法，让白杨愈发想不通。饭菜有毒，康老太太又大方承认饭菜是她自己做的，那她到底是无意为之还是蓄意谋杀呢？如果是无意为之，那她是从哪得来的亚硝酸盐呢？如果是蓄意谋杀，那她跟康谣到底有什么过节，殡仪馆内，康老太太揭穿死尸是替身，是否也跟此事有关呢？

得知康老太太的老家在骆城，他决定到骆城探一探这位康老太的底细。

骆城距前海不算太远，但赶上狂风暴雨，到骆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白杨找了家距离白家老房子近的私人宾馆住下，勉强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白杨直接去了康老太太的老家，一个位于骆城老城区的城中村。村里人告诉白杨，康老太的事说来话长，要想知道个完全，那得去问康老太的儿子阿铭，而阿铭这两天刚好在村里，据说是阿铭的儿子出院了。

在村民的带领下，白杨见到了康老太的儿子阿铭。大概是儿子出院心情不错，听说白杨是从前海来的，阿铭很高兴地和他握了手，可当白杨亮明身份后，阿铭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我们没犯什么事吧，怎么找到我们这里来了？”

“别误会，我来找你，只是想了解一下康家的事。”

“他们家的事，我知道的不多。”

“没关系，我们只是循例调查，你就说你知道的就可以了。”

“就不能去问别人吗？”阿铭有些抵触，但在妻子的一番提醒下，还是把白杨让进了屋里。

阿铭告诉白杨，康老太原本是康家的保姆，其实和康老汉是没什么感情的，再嫁入康家，只是为了多赚点钱来给孙子看病。阿铭原本是不同意，可孩子常年住院急需用钱，而康家那边也提出每个月都能给康老太贴补，阿铭也就点头同意了。可她总觉得这样等于是卖了老母亲，所以这些年他总不愿意提起康家，也从未去康家探望过母亲，但母亲每个月都会汇钱过来给孙子看病。

“说白了，我妈就是在那伺候人的，她没读过什么书，大字不认识几个，康老头哪里会真的看上她，只不过是年纪大了，身边需要个人而已。表面看着是一家人，可我妈一言一行都得看他们的脸色过活，就拿这个月说，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康家的闺女，康家连说好的贴补也没给她。本来孩子前几天动手术就急需用钱，我们还打算从康家借一部分的，谁知道人家不但没借，连该给的也突然停了，简直就是要人命啊。”阿铭的妻子忿忿不平。

要命？白杨一怔。

孙子有病急需用钱，而康谣在这个时候拒绝了康老太的借钱请求，而且停了康老太的一个月的贴补，这会成为康老太的犯罪动机吗？看上去似乎有这个可能，但接连两次作案，一次将救心丸换成补肾药，一次在饭菜了加入亚硝酸盐，凶手明显是具备一定的医学知识的，但老太没什么文化，似乎不满足作案条件。

“老太太是完全不识字吗？”白杨又问。

“简单的能认识几个，可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因为这，一开始去康家的时候，没少被他们作弄，光是买个油盐酱醋就得跑个三五回。”阿铭说着，眼眶微微泛红。

“现在孩子出院了，你们也能轻松点了吧。”白杨试图转移话题，安抚对方的情绪。

“我确实想过几天去前海把我妈接回来，可她说康家闺女病了，估计也熬不了几天，她觉得这个时候离开不地道，可我们真是一分钟都不想让她多待。不过，这些年，我们也确实拿了康家的钱，他们也算帮了我们了。”

“要说帮忙也是那好心人帮了我们的忙，要不是人家这一笔钱，孩子手术都做不成。像康家那样滴水似的给钱，那分明是要把孩子给拖死，干什么记他们的恩情。”

“你……你少说两句。”大概是看不过妻子的刻薄，阿铭冲妻子使了个眼色，可妻子根本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