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你就没有第三种思路吗？”他问白杨。

“第三种思路？”阳光刺眼，白杨侧了侧身子。

“我刚才说过，这一系列的案件都是由那份录音开始的，宋俊青得到了录音，然后寄给了宋士孝，继而引发了后来的事。宋俊青的动机我们了解，那寄给宋俊青这份录音的人，他的动机呢，为什么要把录音寄给宋俊青？”

“很明显，他想借俊青之手挑起事端，看宋士孝和康谣两人内讧。这说明他对宋家的事了如指掌，而且他和宋士孝、康谣两人有仇。”寄信人抛出一份录音诱发宋士孝和康谣内讧，而且将警方的调查重点引向康谣、宋士孝和宋俊青三人，以至于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实施自己的计划，除掉宋士孝和康谣，而且完全不会被怀疑。

“他才是凶手。”白杨急切道。

“如果凶手是寄信人，那寄信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宋俊青呢？他虚拟了一个寄信人，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风平又问。

“他一直在疗养院，不可能拿到康谣的录音。”

“没有证据能证明那份录音的年份，也许是最近的，也有可能是八年前的。”

“八年前俊青才十岁，不可能会想到监听康谣的对话。我宁愿相信真的有一个寄信人存在。”白杨辩驳。他实在不愿意按照风平的思路继续想下去，尽管风平的猜想并非全无可能。十八岁的宋俊青已经成熟得让白杨骇然，若往前推八年，十岁的宋俊青，会是天真无邪的吗？可八年前，距离两人分别也仅仅过了两年而已。

下午三点，经过了长达三个小时的急救后，康谣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人尚在昏迷中，被推进了加护病房。康谣的具体窒息原因仍不明确，院方提出了中毒性窒息的怀疑，认为康谣窒息前有可能接触过某些易诱发窒息的物品或有害气体。但因康老夫人提前打扫过房间，事后护士有对房间进行了消毒，技术科的同事勘察康谣的病房现场，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风平让钱墨带丁予恩回警队协助调查，看惯了大场面的丁予恩始终坚称对康谣窒息一无所知，至于他在病房里和康谣的争吵，丁予恩也借口说是有关面粉厂重组事务的分歧，并坚决否认两人动了手。他甚至主动举证，说康谣窒息是和陆星桥送来的白菊花有关，是那些白菊的气味怪异，让人闻了很不舒服。

“风队长，要我说，你们最应该审问的嫌疑人应该是那个陆星桥，他有充分作案动机，而且又是医科出身，要想在哪里动点什么手脚简直易如反掌。你们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也不该浪费我的时间。”丁予恩翘起二郎腿，看着风平，“我，是无辜的。”

“有人指证，说你参与策划了面粉厂爆炸案，案件导致前海大学的女博士生赵念身亡。”风平狠狠瞪了一眼丁予恩。

丁予恩一怔，悻悻地将腿放平，指了指身子。

“风队，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怀疑我，但如果仅仅是因为庞桂德的证词，那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和庞桂德一向不和，他对康总一片痴心，总怀疑我和康总有什么不正当关系，所以他污蔑我也是很正常的。”

“宋士孝的车祸呢，也跟你无关？”

“当然，我和宋士孝无冤无仇，何必要找人撞他。”

“找人撞他？丁律师怎么知道宋士孝的车祸不是意外？”

“这……很明显，宋士孝在外得罪的人多，有人想除掉他也正常。”丁予恩耸耸肩。

“似乎也说得通，但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凶手不只是想除掉宋士孝和康谣，也有可能会对他们身边的亲信下手，丁律师和康谣一向关系密切，最近……要小心了。”

“所以我刚才就说了，你们应该去审陆星桥，应该去审宋俊青，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如果我真出了意外，就是你们这帮人渎职，是你们办案不力，所以才死了这么多人！”丁予恩突然激动起来，额角青筋暴起。

“不必激动，我们让你回来协助调查，就是希望早日找到真凶，只是不知道丁律师能不能提供一些更有价值的线索。”风平盯着丁予恩的眼睛。

丁予恩翻了翻眼皮，徐然应声。

“宋士孝的仇人我不知道有多少，但康总这边，她没得罪什么人，最多也就是和家里的那些人不太愉快。对了，还有那个庞桂德，这小子成天疑神疑鬼的，没准哪根神经搭错了，对宋士孝和康总起了杀心。”丁予恩说着，抿了抿眉毛，“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可以。”风平点点头。“对了，丁律师平常有写信的习惯吗？”

“什么年代了，我又不是老年人，干嘛写信。”丁予恩不屑。

今天是父亲的十年祭日，焚香祭拜过后，宋书萍回到饭桌，准备吃一块没添加任何辅料的白面包。这面包是前两天康谣早餐吃剩的，因为是她亲手做的，所以舍不得扔，从医院里带了回来。如今面包的水分已经完全蒸发，表面硬的像砂纸，要顺利吞咽下去并不容易，为此她准备了一杯温水，咬一口面包，配一口温水。

午后的阳光正好，难得家里也异常安静，康谣昏迷后，康老汉和康老太太都去了医院守着，没有人再对她颐指气使，她总算找回了几分作为宋家主人的尊严。更让她倍感自豪的是，刑警队打来电话询问她有关宋士孝尸体的解剖意见，她拿出宋家主人的姿态，认认真真地考虑了几分钟，最终回复要再考虑一下。她知道，原本这个电话应该是打给康谣的，只是现在康谣昏迷，电话才打到了她这里，但她已然很满足了。而且她对自己刚才的回答也十分满意，康谣向来反对尸体解剖，原本在这一点上，她和康谣的立场相同，但为了表现出与康谣的差异性，她没有立刻回绝，而是留了回旋的余地，等着警方的下一次问询。

等到下一次，她又可以以主人的姿态做出回应。

“你好，家里有人吗？”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宋书萍的主人梦，一个身穿军绿色夹克衫的中年人出现在别墅院子里。宋书萍这才想起来，之前按照康谣的吩咐约了花房的工人，今天来将门口的罗汉松挪走，换上琼瑶。

宋书萍立刻将身上的围裙扯掉，仔细整理了一下新买的羊绒外套，昂首挺胸地走到门口。

“你找谁？”她站在台阶上看着来人。

“我们是花房的，不是你们让我们来栽花的吗？”中年人指了指身后的货车，货车的后斗上还坐了两个工人。

“是今天么？”宋书萍瞥了一眼车上的琼瑶花，满脸的嫌恶。

“可不是今天么，我们都记着日子呢，钱都付了。”

“今天不方便，改天再说吧，等我再打电话约你们。”

“这花都送来了，你要不栽就死了，我们这一来一回可也不少油钱呢，哪能再等下回呐，你这不是玩人呢嘛！”中年人气恼，可又不敢喊叫，脸憋得通红。

“你别着急，钱已经付了就是你们的，下次再找你们，会另外给钱。”

“哦，是这样啊，那你早说嘛。”

“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要是不急着走就进来喝口水吧。”宋书萍笑着客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