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李大夫涉嫌作伪证，证词无效。”

“伪证？”

“他收下了宋书萍给的五万块好处费，所以才提供了有利于宋俊青的证词。”

“是李大夫亲口承认的？”

“他没有承认，但证据确凿，而且……宋书萍那边也承认了，好心办了坏事。汪队那边有审讯记录，你可以回去好好看看。再说，康谣既然已经指认了宋俊青，那就说明宋俊青有重大嫌疑，不能轻易让他脱身，至于你们说的什么替死鬼、苦肉计，那都是毫无根据的猜测，我还是那句话，一切都得看证据，要走合法程序。”魏海升一顿，摇摇头，“宋书萍就是例子，人呐，一言一行还是要合规合法，否则害人害己。你们忙吧，我还要回市局准备季度报告，就不陪你们加班了。”

“我送你回去。”汪千俞紧着追出门。

白杨从汪千俞办公桌上拿到了关于李大夫和宋书萍的审讯记录，李大夫这边确实什么都没承认，但宋书萍这份，她确实明确提到了，为了让宋俊青早日出来，想找李大夫给宋俊青作证，并支付了伍万元好处费。所以，魏海升下定结论，李大夫证词无效，建议将宋俊青的取保候审驳回。

一切看起来毫无破绽，但白杨还是从中看出了猫腻。李大夫是今天一早来警队作证的，但宋书萍与李大夫接触确实今天中午的事，也就是说，李大夫才从警队回到疗养院，宋书萍就紧跟着过去了。原本真实有效的证词，就因为宋书萍的参与变成了伪证，如此的巧合，白杨绝不相信这是简单的好心办坏事。

可宋书萍为什么要陷害李大夫阻止俊青出去呢？难道她也是和康谣一路的？白杨想不明白，但从目前来看，无论是在恰好的时间点找出防空洞钥匙，还是在关键死机封死了俊青的出路，宋书萍的所作所为确实对康谣有益无害。

“南姐，你那边有宋书萍的联系方式吗？”白杨问沈映南，他确实想再会会这位宋家堂姑。

“先确定女尸身份，集中攻下庞桂德，宋书萍那边，时机未到。”没等沈映南应声，风平拦下白杨。

“那俊青岂不是就没办法出去了？”

“这个时候，里面比外面安全多了。接下来这两天，魏处忙着市局的季度报告，肯定无暇顾及宋俊青，不会有人为难他的。而且，你还能随时见到他。”

“那市局的人……”

“案子是我们千岛大队的案子，我们当然有权探望、审讯。不过，这得等到明天了。今天晚上，我们得弄清楚这位‘念’姑娘的身份。”风平说着，将盛有校徽的证物袋拍在桌子上。

“已经核实清楚了，前海大学研究生学院确实有一名叫赵念的女博士，已经失联两个月了，失联前说是要去散散心。有同学反映，赵念那段时间正在谈恋爱，所以出去散心，很可能是跟她的男友一起。”沈映南将一份详细资料递给风平。

“是心理学专业的吗？”白杨问。

“不是，赵念的专业是法学。”

“那不对啊，书桌上有心理学书籍，她应该是心理系或心理学相关专业的学生，学法学的怎么会研究心理学书呢？”钱墨转了转手中的笔，“风队，你不是说这几本书的专业性很强么，如果不是专业人士，何必要看这种书呢？”

“重生。”白杨喃喃应声。

“重生？”

“码头的阿姨说，之前有个在旧码头跳海的姑娘，被路人救了。我猜，救人的应该就是庞桂德，被救的姑娘应该就是面粉厂爆炸案中的女死者赵念。至于那几本心理学的书，也许是庞桂德买来开解赵念的。”

“救了她，还买来心理学书开解她，然后再精心设计炸死她，这个庞桂德也太变态了吧。”

“你怎么知道是庞桂德炸死了赵念？”风平问钱墨。

“这不是很明显么，庞桂德救了一个跟康谣身形相当的女人，然后又让她去当康谣的替死鬼。”

“那你说，是先有了替死计划再有了替死鬼呢，还是先有了替死鬼再有了替死计划？”

“这有什么区别么，反正赵念最后都是一死。”

“你这个理工脑袋，怎么就没点情商呢？”风平拍了拍钱墨的后脑勺，“如果是先有了替死计划，那庞桂德救人的目的就有待商榷；如果先有了救人事件，那庞桂德至少是赵念的救命恩人。”

“是不是救命恩人对破案还有什么影响吗？”

“当然有影响，我们得先知道，是谁选择了赵念当康谣的替身。”

白杨始终认为，让赵念做替死鬼的是康谣而不是庞桂德，因为在庞家老宅的一切都让他感受到了庞桂德对赵念的感情，他相信庞桂德是希望赵念能重新振作起来的。而事后的调查也证明，那几本心理学书确实是庞桂德从旧书店淘回来送给赵念的，他自己也经常翻看，以至于每一本书上都留下了他大量的指纹。

白杨对那本笔记上留下的“重生”又有了另一层理解，或许重生指的不只是赵念，而是他们两个人，也许他们也曾勾画过关于未来的蓝图，无论两人是以何种关系相处，总之，对他们而言，一切都是新的。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风平，风平沉默良久，决定让他提审庞桂德，而且是一对一的审讯。为此，他事先又特意见了宋俊青，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关庞桂德的信息，但宋俊青给出的信息有限，他只知道庞桂德与康谣自幼相识，而且康家曾有恩于庞桂德，庞桂德又对康谣有意，所以才会对康谣如此死心塌地。

“那宋士孝就没对他们起疑？”

“一来这两人平常都很规矩，二来宋士孝除了喝酒就是赌博，也没空搭理他们的事，反正只要面粉厂还能赚钱，宋士孝就乐得清闲。”

“那庞桂德呢，就没有表现出对宋士孝的不满吗？”作为一个男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了别的男人的妻子，其中滋味恐怕不是寻常人能体会的。

“庞桂德对宋士孝一向十分恭敬，表面上看不出半点不满。不过……”宋俊青一顿，“我记得康谣怀孕那一年，宋士孝酒后打了庞桂德，就站在面粉厂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扇巴掌。”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宋俊青摇摇头，“具体原因不知道，但那天从面粉厂回家的时候，我听宋士孝骂了几句‘杀人凶手’、‘拿命赎罪’之类的，当时我还小，对这话也没在意，现在想想，应该就是骂庞桂德的。”

“这样说的话，庞桂德之所以对康谣死心塌地，可能是在赎罪？可杀人凶手，庞桂德究竟杀了谁呢？”

“这个，我和陆医生也暗中调查过，倒也没发现这方面的线索，康谣和庞桂德虽然自幼相识，但中学毕业后，康谣一家搬离了西岛，两家也就没什么交集了，也就是康谣的生母尹兰秀死那年，康谣一家又回过一次西岛给亡人安葬，然后没过几天，庞桂德的父亲也去世了。”宋俊青眉头紧锁。

杀人凶手、拿命赎罪，既然庞桂德是在给康谣赎罪，那庞桂德如果真杀了人，那死者必定是康谣至亲至近的人。如果照这个思路想下去，和康谣最亲近的，也就是康谣的母亲尹兰秀了，可他们两人再次相遇的时候尹兰秀已经死了，这跟庞桂德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