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做么？”宋书萍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再回家做饭肯定来不及了，光是路上来回就得四十分钟，这要再算上做饭的时间，吃上饭也得下午了。”
“你速度快点，收拾完回去烧饭，直接打车来回，时间肯定够了的。这也就是我年纪大了，若是我和你一样年轻，这些事我就做好了，压根就用不到你帮忙的。你不要心疼打车钱，这钱我给你出，好吧？”
“搭地铁也能到，路上堵车，反而慢了。”康谣瞪了一眼康老太，康老太鼓了鼓腮，没再言语，从康谣醒过来那天起，她就感觉到康谣对她的态度跟之前大不一样了，她大约知道自己无意间得罪了康谣，但却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犯了错失，这会儿愈发地小心谨慎，生怕再惹怒了她。从十几年前她进入康家那天起她就明白，自己的这个继女是个杀伐决断的狠角色，更是康家的当家人。如今宋士孝一死，不只是康家，就连宋家也已经被她握在手里。或者，以后就没有宋家这一说了。
“要不中午饭就现从医院里买，等晚饭我再……”
“你这是什么话，差点被你们姓宋的害死，连让你做个饭都不行吗？你是觉得宋士孝死了，就不想伺候我们了是吧，你可别忘了，这么多年，你们姓宋的可都是吃我的、用我的，如果没有我康谣，那你们连要饭都找不到门路。”康谣斜了一眼宋书萍，冷哼一声，“当然，如果你实在不像伺候我也可以，那你直接搬出去单过，也别跟我们在这将就着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就回去做。”宋书萍连连摆手。一早就知道宋士孝死后康谣要对她发难，她本是做好了心里准备的，甚至想过一拍两散，可不知为什么，真正面对康谣的时候，她又胆怯了。
“还有，找人把别墅前面的罗汉松都给我拔了，我最讨厌绿了吧唧的东西，都换成琼瑶花，我要开得艳的。”康谣一顿，又斜了一眼康老太，“你们以后都记住，家里的一草一木，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更换。”
“知道了。”宋书萍诺诺地点点头，康老太也怯怯地嗯了一声。
“回去做饭吧，别耽误了时间。”
“好。”宋书萍放下手里的枕套，快步走向门口，要出病房的时候，庞桂德正巧从门外进来。
“宋姐要走啊？”
“我回去做饭，很快回来。”
“您慢点。”
“谢谢。”宋书萍快步走出病房，顺手关了房门。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丁律师呢，他打算躲我躲到什么时候，不是让你接他过来吗？”见庞桂德只身一人进门，康谣垮下脸来。
“丁律师说他还有其他事要忙，得晚点才能过来。”庞桂德低声应着，面沉如铁。
“也好，这种时候，谨慎一些是好事。对了，案子进度怎么样，你问了吗？”
“丁律师说警方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宋俊青，但缺少直接证据，所以……”
“直接证据？宋俊青毒杀宋士孝，人证物证具在，这样的证据还不够直接么，他们到底想要什么直接证据，非得是眼看着宋俊青杀人才算直接证据？我的证词就不作数了？”康谣坐直了身子。
“丁律师说，宋俊青找到了时间证人证明他最近都在疗养院，没有作案时间。”
“是谁？陆星桥吗？”
“是疗养院的一位李大夫。”
“李大夫，他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啊。”康谣按了按额角，没好气地说道，“那宋士孝呢，宋士孝被毒害，宋俊青被抓现行，这还不算直接证据吗？”
“宋士孝那边，准确的死因有待法医进一步解剖确定，现在尸体被送去了尸检中心，主检法医在解剖前发现了新的疑点。”
“什么疑点？”
“暂时还不知道，丁律师跟主检法医不熟。”
“跟法医不熟没关系，不是跟魏处有交情么，让他去给魏处加加压，别让那贼小子轻易溜了。”
“晚了，陆星桥已经向警方申请取保候审，因宋俊青病情特殊，要求带宋俊青回疗养院治疗，保证金已经全额支付，警方已经准备放人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打电话给宋书萍，让她赶紧回来。”
“我来打。”在一旁许久未敢开口的康老太见缝插针，掏出手机来。
“去走廊打吧，这里信号不好。”康谣斜了一眼康老太。
“好好好，我这就出去。”康老太点着头，快步走出病房。康谣与康老汉对视一眼，康老汉也紧跟了出去。
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康谣和庞桂德两人，庞桂德一改先前的拘谨，顾自坐到了床边。
“你对老太太的态度，不怕引起她的怀疑吗？”庞桂德问康谣。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在殡仪馆坏了我的大事，我没跟她撕破脸她就该烧高香了。”
“不管怎么说，树敌太多，对你不利。”
“不是有你在么，我不担心。”康谣握住庞桂德的手，“等宋书萍回来，你送她去一趟疗养院，会会那个李大夫。”
“我自己去不就行了，让宋书萍跟着做什么？”
“你不懂，这次我们不能靠蛮力，得用点巧劲儿。”康谣说着，攀附上庞桂德肩膀，窃窃道，“越是到了最后，越得做的深一点。”
“明白”。庞桂德正了正身子，将衬衫下摆往下扯了扯，没敢看康谣勾人的眼睛。
“真明白？”
“明白，我只管送人过去。”走廊里传来几声轻咳，庞桂德顺势站起身来，又沉下脸来。
“送完宋书萍，我想回一趟老家。”
“回那去做什么，不都处理干净了吗？”康谣钻回被子里。
“打扫一下老屋，也算告个别吧。”
“跟谁告别，是跟老屋还是跟那个女学生？”康谣拈酸，“别当我不知道，今天十日祭，你心里想着她呢！”
“你别多心。”
“去吧，我不拦你。”康谣微微一笑。
西岛的夜，似乎比别处来得更早也来得更猛烈，五分钟前还是蓝天白云，转眼之间就是漆黑一片了。搜查令总算申请了下来，但风平并不打算大张旗鼓地对庞家老宅搜查，他让陈强在门口把风，自己和白杨一道，摸黑进了庞家老宅。
庞家老宅是海边常见的口字型里院，进门是过堂，东西各两间厢屋，再往里是四方的院子，坐北朝南四间正房。宅院里收拾得很干净，东西墙下还栽了七八株矮松，这让风平立刻联想到爱松如命的宋书萍。可惜这几株矮松多年无人照顾，已经全部枯死，只剩下骷髅一般的枝干，随风震颤。
白杨跟过来打开手电，想从干枯的枝干中分辨出矮松的品种，可看了好一阵子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去里面看看。”风平将一根食指长短的扁铁片递给白杨，指了指正房的大门，“开锁会吧？”
“集训的时候学过。”白杨接过扁铁片，走到正房门前。
庞家的正房使用的是普通的a级锁，技术性开启并不复杂，白杨当初在进行情报训练的时候，开一把a级锁只需十七秒，可碍于风平在，他故意将开锁时间延长到一分钟。
一直在暗中计时的风平，眉心微蹙，半开玩笑地试探。“警队对刑侦人员的集训好像没有开锁这一项吧，最多也就是辨别技术开锁痕迹，你这技术可不是在集训学的，自学成才？”